他没有接赵太后话,亦没有行礼请安,只平静地通知她们:“父皇死于萧祁桉之手,太常寺已经着手准备葬礼。太后与皇后,也该有个去处。”
这个“去处”是去哪儿不言而喻。
赵太后眼皮颤,下意识攥紧佛珠,勉力维持着平静道:“你逼死皇帝,如今又要逼死哀家和皇后吗?你继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,如没哀家支持,难道不怕世人诟病?”
“太后此言差矣。”萧止戈淡淡道:“是萧祁桉逼宫弑父,与何干?父皇殡天,皇后心中有愧,殉葬追随先帝而去。而太后年事已高,哀痛过度病逝……世人又如何会诟病?”
“父皇三子,唯剩人,继承大统乃是名正言顺,谁又敢有异议?”
两人离开之后,自有太常寺人前去收敛安庆帝尸身,并准备应丧葬事宜。帝王殡天需鸣钟九响昭告。他们离开不久,就听见沉闷钟声响彻深宫,萧止戈没有再回头,牵着安长卿缓缓往太后宫中行去。
他们并未动用车驾,就这不紧不慢地穿过众多宫殿回廊,到太后宫中。
此时钟声已歇,赵太后端坐在大殿之上,竭力维持着仅有体面。皇后坐在她下手处,脸色憔悴,眼眶浮肿。偌大皇宫之中,如今只余下这两位尊贵主子,和两个贴身伺候二人老嬷嬷。
萧止戈二人到来时,守在门口将士整齐划地行礼。声音传到内殿,赵太后脸上皱纹又深重几分。
她瞧着并肩走来夫夫二人,神情有瞬间懊悔。就在两年前此地,这两人还要恭敬地向她下跪行礼,小心谨慎揣摩她心思。两年后时移世易,双方身份地位调转,反而是她要受制于人,甚至还要费尽心思给自己谋划生路。当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,多年经营筹谋,最后却让这对瞧不上眼夫夫摘果子。
他每说句话,赵太后脸色就白上分,等他说完,已经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坐榻上,喃喃道:“你可比你父皇狠多,你欲将赵家如何?赵家门生遍布朝堂和地方,你若是赶尽杀绝,不怕寒臣子心,无人可用?”
“赵家与废太子勾结谋逆,逼宫弑君,按律……当诛九族。至于赵氏党羽,不过群结党营私蛀虫
先帝在时,她贵为中宫皇后,为先帝生儿育女,任哪位后妃都越不过她去。后来安庆帝登基,虽然平庸无能,但如此也更容易掌控。赵家权势遮天,她在后宫更是呼风唤雨,几十年来顺风顺水,是高高在上皇太后。却没想到临竟然成他人俎上鱼肉,连生死都被他人掌控。
“你们来。”
赵太后眼皮抬抬,即便到此刻也竭力维持着尊贵和体面。安庆帝已薨,朝堂上亦是片乱局,她觉得萧止戈还用得上她和赵家,便不愿意表现得太过卑躬屈膝,言行举止反而带出几分属于长辈高高在上来。
萧止戈抬眸看向她,赵太后神情如往昔,高高坐在上方,手里捻着菩提珠,如俯瞰众生无悲无喜菩萨。年幼时萧止戈每次见她,心中总难免惴惴。然而经年之后再看,却觉得她眉目间没有丝毫慈悲,有只是满满算计和刻薄。
即便到如此境地,她也要拿着仅剩筹码来算计。只可惜这局庄家换成萧止戈,而萧止戈并不打算继续这场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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