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他听感回笼,辨得沙沙雨声,再低头见自己身上片干爽,惊慌之下扭头望去,正对上陆戟望着他沉静目光。
雷声千嶂落,雨色万峰来。
而陆戟是这场倾盆,bao雨中唯温和存在,他身着素衫,手撑伞,胳膊微微前送,从容得像是早就等在这里,为便是等待这场突如其来大雨,让竹纸伞沿刚好将虞小满遮蔽入怀。
“你没问,怎知道他不喜欢?”
虞小满神色黯然,讷讷不言。
“他呀,原先不是这样。”太夫人接过虞小满手中络子,边细细打量边轻声漫语,“从前他喜欢什、嫌恶什,全都写在脸上,后来他生母亡故,又逢战场伤腿,整个人就变,变得沉默寡言,喜怒不形于色,再不比从前自在洒脱。”
这些虞小满自是知道,许多时候,他甚至无法将十五岁陆戟与眼下陆戟当成同个人对待。
“可是万变不离其宗,纵然他性情大变,骨子里还是老样子,他只是将喜怒哀乐藏起来,不轻易叫人看见。”
只请陆戟和虞小满,圆桌坐三人足够宽松,太夫人还想尽办法把陆戟往虞小满身边挤。
两人肩对肩,胳膊挨着胳膊,筷子险些抓不住,正中太夫人下怀:“启之,别光愣着啊,给你媳妇儿夹夹菜,瞧她那瘦,不心疼吗?”
得到指令陆戟夹片鱼放虞小满碗里,许久没见虞小满吃,正要问是否不合口,对面太夫人又笑起来:“你是怎当人家夫君,小满喜欢吃什都不晓得。”
虞小满忙执箸夹起那片鱼咬口,含糊道:“喜欢吃鱼……嗯,好吃!”
为陆戟做足面子,结果便是难受几个时辰,饭后虞小满留下陪太夫人打络子,时不时犯恶心想吐,弄得老太太慌神,以为孙媳妇有,差点把郎中给请来。
将络子放回虞小满手中,太夫人拍拍他手,“这回让你受委屈,他定比谁都自责。他收敛这些年性子,这把老骨头都没目睹过他发火,不信你去问府上其他人,是不是头回见他为谁出头?”
夏日天黑得晚,拎着编好蛋络子往回走,路过竹林,虞小满忽然停下来,蹲下看只在草丛中缓慢前行蜗牛。
他想,陆戟是否也同这小家伙样,受过太多伤害,所以宁愿背着沉重壳前行,以便在遇到危险时将自己藏起来?
把他腿治好,就可以让他再不用活在危险之中,像从前那样想笑便笑吗?
虞小满想得入神,浑然未觉天上有雨落下。
“没事,就是近来鼻子敏感,”虞小满寻个恰当解释,“闻着味儿就……不舒服。”
太夫人先是惊讶于海边出生人居然不能吃鱼,而后又然地叹口气:“你这孩子,不喜欢就直说,用不着在跟前装样子。”
虞小满仍是怕陆戟受责怪,坦白道:“他待很好,平日里从未让缺衣少食,有人欺负也会为出头,他真……很好。”
对此太夫人不置可否,凑过来将手上打半络子与虞小满手中比对,感叹几声老不中用,又静静看着虞小满编会儿,含笑道:“回头把这个系在启之腰带上,他准喜欢。”
想到那件洗干净压箱底衣裳,虞小满连连摇头:“他不喜欢自作主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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