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忽至,路上渺无人烟,道路两旁房屋都亮起灯,透过雨幕变得忽明忽暗、影影幢幢,似有饭菜香自虚掩窗口飘出,虞小满掐算时间,酉时约莫五刻,若陆戟当真忙完便归家,这会儿该吃上饭。
他明知眼下最好做法是赶紧回陆府,亦或去练武场找人,横竖陆戟只会在这两个地方,但凡他去,就没有见不到人道理。
可他不想走,约好在这儿见,怎能提前走呢?
虽说陆戟并未明确答应,虞小满仍是根筋到底,兀自守着约定,就像哪怕陆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,他也要将守护诺言兑现样。
无论狂风骤雨还是山呼海啸,他绝不食言。
“嗯,在等人。”想着没什可瞒,虞小满如实道,“他公事忙,许是要晚些过来。”
老叟盯着他上下打量番:“原来是哪家夫人呐,怪年迈眼花,瞧夫人年轻,还以为是未出阁小姐跑出来见情郎。”
虞小满弯唇笑:“您说没错,是在等情郎。”
老叟拿根绳子,边将被布盖住河灯捆扎起来,边同虞小满说话:“眼看这就要落雨啦,赶紧回去吧,说不定你夫君散值便径直回家。”
虞小满摇头:“他没回家。”停顿片刻,又说,“约他在先,得在这儿等着他。”
样四下乱窜寻避雨处,而是伸出手,摊开,等待落入掌心滴雨。
今日他早早就被虞桃赶出门来,让他干脆等在练武场门口,待陆戟散值便道往宿桥去,说不准能赶上第波放河灯。
眼下别说第波,怕是放都放不成。
虞小满望向河畔,卖河灯老叟正忙着用盖布收拾东西,三两有情人不想失年度机会,正软磨硬泡地求他再卖几个,那老叟头耐心道:“这灯是纸做,里头点蜡烛,眼看就要下雨,你们瞧这还能放吗?”
自是放不得,别说烛火会被浇熄,纸糊灯也经不住风吹雨打。
又等阵。
稀疏
老叟听嘿嘿直笑:“都说牛郎织女经年才见,怎如今有情人日日能见到,反而对这乞巧节更上心?”
滴冰凉雨水落在手心,沁入掌纹,虞小满再度摇头:“并非每日都能见到。”
况且,明年今日,又不知是何光景。
立秋后第场雨,终是落下来。
卖河灯老叟临走前送两盏莲花灯给虞小满,他抱着灯蹲在宿桥旁沿街最近瓦檐下。
几对男女闻言便知没戏,满脸失望地散。倒是虞小满,孤身人没个伴,还守在边上,盯着已经放入河中顺流而下河灯傻傻地瞧。
卖河灯老叟披蓑衣转过身来,见还有个人没走,问道:“这是哪家小姐,还不回家呐?”
被人喊作小姐,虞小满愣下,回过神来低头看,心想这身衣裳怕是也要遭殃。
出门前他被虞桃押在镜前仔细收拾过,起先他不乐意盛装打扮,说跟平日里样就好,虞桃偏不依,搬出“女为悦己者容”来劝他,又说:“你穿得漂亮,大少爷看也高兴啊。”
虞小满虽并非女子,转念想着“鱼为悦己者容”也不是说不通,便换上压箱底新衣裳,由着虞桃在脑袋上顿折腾,依旧披散乌发,头上插嫁妆里最拿得出手玉簪,越发衬得面容玉软花柔,眉目如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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