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戟坐于案前,手执毛笔,听闻脚步声抬起头,等会儿不见虞小满说话,便主动问:“何事?”
虞小满将视线从床边软塌上收回,望向陆戟,时无言。
他想说“想你”,还想问“你为何不归家”。临到嘴边还是换别,说:“白日里碰到陆钺,他承认那晚是他偷袭你。”
听到陆钺名字,陆戟眉头紧蹙,似想提醒什,启唇又犹豫,片刻后只说:“此事,你不要插手。”
“为何?”虞小满问。
他突然清醒,而后发现,陆戟并没有满足他期盼义务。
陆戟甚至可能完全不需要他自作多情。
换言之,他所有纠结心思都是自寻烦恼。非但如此,他还将陆戟卷进来,打着报恩名义为自己谋私,将自己能给股脑塞给陆戟,却从未问过陆戟究竟想不想要。
到地方下车,虞小满立在寂静秋夜中,仰头望会儿天边孤月。
不多时,肺腑都浸满凉冷,他抖抖肩,将披风前襟拢紧,抬脚走进练武场。
路途漫长枯燥,风吹虫鸣动静被车轱辘声盖得干二净。车厢里不比外头暖和多少,虞小满裹紧披风,贪婪地汲取上头残留不多属于陆戟味道,思绪却飘远。
就在几个时辰前,沈寒云说,可以带他走。
起先虞小满是懵,讷讷地问:“走去哪里?”
沈寒云说:“但凡你想去,哪里都可以。”
定下心神后,虞小满问为何,沈寒云也不遮掩:“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,何况你救过命。”
场趟。
“白日里伤口都裂,怎还不安生?”虞桃苦口婆心地劝,“这会儿大少爷也该睡下,去都没人给开门。”
虞小满非要去:“有事要问他。”
“明日再问不行?”
“不行。”
此处培养禁军,夜里也有士兵守卫。
听说是将军夫人,驻守大门小兵脚程飞快,盏茶功夫就折返回来,引虞小满往里走,说将军尚未睡下。
虞小满第次来这儿,才晓得里头竟然如此大,比沈家那马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室内也空旷得紧,门窗未挂帘幔,寒风张牙舞爪到处乱窜,进到里头,虞小满心又凉几分。
宁愿在这里睡,也不愿回家吗?
想来沈寒云便是四年前他在海上救起那个人。犹记当时危急状况,虞小满唯可以肯定是,无论是谁,他都会救。
那,下午他是如何回答沈寒云?
他说:“举手之劳,不必挂心。”
可于他来说举手之劳,竟成被救之人念念不忘。
突如其来推人及己,令虞小满猛地打个激灵,为自己欲壑难填渴望,还有贪婪无度索取。
虞桃拗不过他,只好帮着拾掇拾掇,送他出门去。
门扉开便是凉风扑面。外头夜深露重,虞桃拿前些日子刚做好大氅为虞小满披上,虞小满低头看看,二话不说返身回屋,换件旧披风。
虞桃打着灯笼仔细瞧,是上回七夕他披在身上穿回来那件,看大小应是陆戟。
陆家马夫已然歇下,被弄醒很是不快,虞桃塞几锭碎银他才勉强收拾行头,套马驾车送虞小满往练武场去。
马车颠簸,虞小满却好似感觉不到伤口疼,歪靠在窗栏边阖眼休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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