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沈默睁眼看自己,沈贺双目中满是兴奋和喜悦,激动道:“得好生谢谢殷家小姐,若没得她出手相救,咱爷俩就得阴阳永隔……”说着便眼圈红,啪嗒啪嗒掉下泪来。
看到他哭,沈默鼻头也有些发酸,想要开口安慰下,喉咙却仿佛加塞子般,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注意到他表情变化,沈贺赶紧擦擦泪道:“怎,你哪里不舒服吗?”见沈默看向药碗,沈贺不好意思道:“险些忘记。”便端起碗来,舀勺褐色汤药,先在嘴边吹几下,再小心搁到他嘴边。
沈默皱着眉头轻啜口,却没有想象中那苦涩,反倒有些苦中带甜。见他眉头舒缓下来,沈贺高兴道:“你从小不爱吃药,买些杏花蜜掺进去,大夫说有助于你复原。”便伺候着他将碗药喝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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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年纪也就过去……
可沈秀才这辈子就读书去,不考试又能作甚?他不甘心失败,便又考两届,结果不言而喻,空把大好光阴都不说,还把颇为殷实家底败个干干净净,日子过极为艰难,经年吃糠咽菜,见不到点荤腥。
去年夏天,沈秀才媳妇中暑气,积弱身子骨竟下子垮。为给媳妇看病,他连原来住三进深宅子都典卖。结果人家欺他用急,将个价值百两宅子,硬生生压到四十两,沈秀才书生气重,不齿于周借亲朋,竟真咬牙卖掉房产,在偏远巷里赁栋廉价小楼,将老婆孩子安顿住下,给媳妇延医问药。
结果银钱流水般地花出去,沈默他妈病却越来越重,到秋里卧床不起,至年前终于阖然而逝。沈贺用剩下钱葬妻子,却发现连最便宜小楼都租不起,爷俩只好‘结庐而居’。
当然这是沈相公斯文说法,实际上就是以竹木为屋架,以草苫覆盖遮拦,搭个间到底草舍。虽然狭窄潮湿,但总算有个窝不是?
用毛巾给沈默擦擦嘴,再把他重新放躺,沈贺很有成就感长舒口气,仿佛做完件大事般。这才直
这时家人唯收入来源,便是县学发廪米,每月六斗。按说省着点,勉强也能凑合,但‘半大小子,饿死老子’,沈默正是长身体时候,食量比他爹还大,这点粳米哪能足够?沈秀才只得去粮铺换成最差籼米,这样可以得到九斗。沈默再去乡间挖些野菜、捉些泥鳅回来,这才能刚刚对付两人膳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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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话说祸不单行,点也不假,几天前沈默去山上挖野菜,竟然被条受惊毒蛇给咬小腿,被同去哥儿几个送回来时,已经是满脸黑气,眼看就要不行。
后来发生事情,沈默就不知道。当他悠悠醒来,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间阁楼之中。虽然檩柱屋顶间挂满蜘蛛落网,空气中还弥散着股腐朽酸臭味道,却比那透风漏雨、阴暗潮湿草棚子要强很多。
正望着只努力吐丝蜘蛛出神,沈默听父亲道:“好好,潮生吃药。”便被扶起来。他上身靠在枕头上,端量着今后称之为父男人,只见他须发蓬乱,脸色青白,眼角已经有皱纹,嘴角似乎有些青淤,颧骨上亦有些新鲜伤痕。身上长袍也是又脏又破,仿佛跟人衅过架,还不出意料输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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