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李县令所出
，便是
道截搭题，而且是变态‘书’、‘经’混搭，无怪乎大部分考生看题就想回家。
但也有几个例外，比如说坐在四排陶大临，微微沉吟片刻后，便面露微笑，开始提笔在稿纸上疾书，显然已经成功破题。比如说坐在八排沈襄，经过番苦思冥想，也已经开始面色凝重提笔书写。
还有几个年纪大些童生也陆续解题完毕，开始构思文章。
但论起轻松自如程度，哪个都不如坐在二排八列那位，即使陶大临也要比他差线。
却说沈默看到那截搭题，心中马上定位各自出处……前句‘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？’出自《大学》，后半‘诗云：穆穆文王’则是《诗经》里诗句，看起来实在是十三不靠。
篇时文题目是‘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？诗云：穆穆文王。’首试贴诗题目‘秋光先到野人家’五言八韵诗……按说大明朝只重时文，标准都是考两篇八股文，但县府级考试自由度大，县令是可以出首试贴诗代替时文。
试题出，原本鸦雀无声考场中，却发出阵无法抑制倒抽冷气声。李县令便看到许多学生面色煞白、如丧考妣，显然是被自己出题目骇到
，不由微微得意笑……
县试虽是大明朝最初级考试，但因由知县命题，且自主性很大，所以也是最不靠谱考试……有县令很懒，随便从经书上找句话应付，有时甚至与考生平时背诵程文完全相同。因为法律并没规定不许‘剿袭’，所以正好背过那篇考生，只需将其默写下来既可，而且哪个考官也不敢不取——要知道不是谁作篇都可以称为‘程文程墨’，那都是时文大家、历代翰林所作，你敢说个‘孬’字吗？
取是取，也不犯法。可对出题人来说，却是十分丢人……国家为选材计，花这
大人力物力举行考试，你就出这个程文满天飞题目，能考出什东西来？
实际上这也是难以避免，作为题库四书五经就那几万字，全国级级那多考试，都要从其中出题，除那些犯讳话之外，哪句没有用过？
但他只微微沉吟，便提笔写下‘夫人不如鸟，则真可耻矣；
国初还好说些，毕竟刚刚开始，题目不多，只要去书店买全套程文回来，翻翻目录，就能做到不重样。但到前代正德年间，出题官便开始窘迫……因为历年程文积压太多，他们买不起。实际上就算不差钱，也不可能买全。
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，于是有位被逼急老兄，便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句子中各提取半，组成个没人见过新句子出题，美其名曰‘截搭题’。要知道排列组合是无穷尽，所以立刻开创片新天地。
到嘉靖中叶后，朝廷干脆承认这种搞法，颁布法令曰：‘正考必出大题，预考可出小题。’乡试以上称为正考，以下则是预考。所谓大题便是形式与文意完整句子，小题就是截搭题。
即使没做过八股文也能看出来，小题因为割裂经文，牛头鹿身，在士子看来，往往题意难明，题情难得，在破题时但有毫发之差，写出来文章便去千里之外，所以时人皆认为‘小题难于大题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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