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默眼尖,看到张部堂两眼通红,似乎是刚哭过。心中不由惊骇莫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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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江泾大捷消息,仿佛插上翅膀般。飞快地传向大江南北。东南军民得知无不欢欣鼓舞,喜极而泣,无论官绅贫富,律张灯结彩,彻夜庆祝,以至于南货店中香烛彩灯、烟花爆竹全部夜告罄。
身处水深火热中东南民众,盼这天实在是盼得太苦。所以此刻他们心中兴奋之情,与那些凯旋而归将士别无两致。但凡王师所到之处,百姓无不箪食壶浆,夹道欢迎,又有乡绅富豪,奉上数不清酒肉金银,犒赏大军……且完全是自发。
这种待遇是所有人都没享受过,不要说沈默和戚继光这种新嫩。就连领兵打仗半辈子张经也不例外,次次看着望不到头欢迎队伍,他眼眶也次次被湿润着,战后有些佝偻脊背也渐渐挺直起来,就这样昂首挺胸领军回到杭州城。
沈默与戚继光在战场上并骑而行,满眼都是相拥欢庆各族士兵,意气风发各级将领。沈默第次发现,血腥战场也会如此令人身心愉悦,他忍不住大笑道:“痛快啊,痛快,跟着上这多次战场,就属这次看得最痛快。”
戚继光也笑起来,只是笑容中还含着些许失落:“是啊,此战过后,东南抗倭局势将实现大转折,两军攻守易位,胜利终于可以期待。”
沈默能体会这位年轻将军心情,拍拍他马头,轻声道:“王直徐海老巢都在海里,要想消灭他们,路还长着呢。”说着笑笑道:“今天就尽情欢庆吧,让同僚看看你戚元敬风度。”
戚继光呵呵笑道:“你明明比小十岁,却总是副大哥做派。”
沈默摇头笑笑,没有说话,因为他看到张部堂帅旗。
庆祝活动在杭州达到高潮,百姓们出城四十里。披星戴月迎接张大帅和他胜利之师,地上用黄土铺过,净水撒过,路上鞭炮锣鼓齐鸣,就是过大年也没这热闹。
杭州城内外谁不想看看张大帅凯旋风光排场?扯开嗓子大喊声:“好样!”
日近午时,城门楼上突然响起三声大炮。钟鼓楼上紧接着钟鼓齐鸣,城内寺庙道观也齐响应,遥相唱和。几乎是同时,路两边画角齐鸣,军乐奏起胜利班师军乐声。
便有五百名头戴檐盔。身穿罩甲。背挂披风引路骑兵,反握着腰刀、驾驭着骏马。挺胸腆肚从远处行来,五百匹骏马、两千个马蹄密集点在地上,把新用黄土垫成大路踩得震颤。
老百姓
两人赶紧过去,翻身下马行礼,齐声道:“贺喜部堂大人,立此不世奇功!”张经淡淡笑道:“多谢。”听声音却不甚欢愉。
沈默抬头看,如果说戚继光笑容只是掺杂着点失落话,那张总督笑容就像强装出来般。
“拙言,陪老夫走走。”张经也下马,往远处草荡子上走去。
沈默拍拍戚继光胳膊,便快步跟上去。直走到江边,张经才负手站住。望着水流滚滚江面,久久不言。
沈默安静地等着,心说:‘早晚是要说话。’谁知张经在江边足足立两刻钟才回过头来,深深地看他眼,千言万语汇成句话:“相信你。”便大步往回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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