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边*员等又等,让下人把餐饭热又热,始终不见提学大人进来吃饭。终于忍不住出去催请,提学大人捻须道:“吾饱矣,吾醉矣,无需酒食。”下官奇怪道:“大人尚未用饭,怎会饱矣?”
提学大人哈哈笑道:“读此妙文,如食胗馔;读此高论,如饮琼浆,怎能不饱不醉呢?”
“不知是哪位高贤文章?”*员们好奇问道。
提学大人亮出那试卷边角上名字,众人便见‘会稽沈默’四个字,纷纷点头道:“小三元就是小三元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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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这,提学大人便取笔在陶虞臣原子上细细圈点,卷面上加三圈,即填第名。
搁下陶虞臣卷子,提学大人又想道:‘那徐文长是时名士,若不取他,怕是有人要非议,不如把他低低取,让乡试官心烦去吧。’便把徐渭卷子重新找出来,从头至尾又看遍,便品出些滋味。
待再看第三遍后,提学大人不由叹息道:“这样文字,连看两遍也不能解,直到三遍之后,才晓得是天地间之至文。真乃字字珠玑!可见才子之名不虚,却比虞臣才气要强上许多!”只好对陶虞臣说声抱歉,将他卷子上字下再加横,变作第二名。反取徐渭为案首。
看完徐渭这篇,再看别便感觉索然无味,愈发觉着徐渭文章令人回味无穷,提学大人心道:‘徐文长文章远胜王鏊,却直科场潦倒,可见这世上糊涂考官,不知屈煞多少英才啊!’
感叹阵才打起精神,继续阅卷。等到掌灯时分,提学大人已经头晕眼花,便准备再咬牙看几份就吃饭,余下明日再阅。谁知看到其中份,提学大人不禁浑身震,连吃饭都忘却,捧在灯下反复读几遍,但见那作者并不刻意为文,其制作无奇谲之态,无藻缋之色,无柔曼之容,无豪宕之气,却庄雅冲夷,真醇正大。
翌日放榜,魁首处赫然是沈默名字,徐渭被取第二,陶虞臣名次上,又被加横,成为第三名……若是知道其中原委,不知陶同学会不会哭笑不得。不过以他宽广胸怀看,大抵应该不会吧。
至于那孙氏兄弟,分别取第四和第六,第五名却被另个熟人吴兑占据。
这样文章读起来,不像般八股文那样空洞无物,不知所云,而是让人明明白白,清清楚楚,读之为其击节叫好,思之令人默然深思。提学大人是明白人,知道般士子写不出这样文章。
因为八股文毕竟是议论文种,所求所问皆是与治国大道有关。而书生们两耳不闻窗外事,心只读圣贤书。只知道人云亦云,哪里有自己见解?写出来文章未免也只是拾人牙慧,毫无新意,令考官昏昏欲睡。
不过历来考官也不强求,因为写出这样文章,需要有宏邃之养,深远之识,剸割之才,笃实之学。即是说思维、才气、学识、经验、眼光、气度,都要达到很高程度。遑论般士子,就是他们这些翰林出身,为官多年老前辈,也达不到这个程度。
但这位考生就达到。
提学大人反复翻阅着这份试卷,不停重复说句道:“救时宰相!救时宰相!”将那份卷子读不知道多少遍,连饭都忘吃,仍在感慨其中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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