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随着时间推移,他发现那签文和解签,竟暗合自己人生轨迹……他先在禁军中,步步做到殿前司都指挥使,又被提升为枢密副使,尽管深得官家信任,官也做得很大,但知名度并不算太高,毕竟这是个文官世界。
真正让他名扬天下,是平定侬智高叛乱……这不正是吻合所谓‘朝朝暮暮伴君侧,举成名不胜寒’?
再说那解签,所谓‘遇武则兴’……这很明显,自己从士卒步步爬到枢密使,所靠,不正是盖世战功?而且重用他、提拔他、力主派他南下平叛老上级,庞籍庞相公,乃是单州成武人,籍贯中恰好有个‘武’字。
所谓‘遇文则衰’,就更好理解,他个武人,误入文官世界,几年来日子,难道还不够衰?而且现在宰相,恰好姓‘文’……
至于‘遇水则死’……谁不知道,
狄青默然,许久方点下头。
“大师,父亲心病该如何医?”狄咨急切问道。
“贫僧连什心病都不知……”圆觉摇头苦笑。
狄青却渊默不言。
“这样吧,狄相公抽个签看看吧。”圆觉笑道:“们看看佛祖如何启示相公。”说着对门外侍立小沙弥道:“去,拿签筒来。”
夜深,雨还在下,大相国寺后院禅房中,点起炭盆。
狄青回来就病倒,这时他正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,额头上还敷着块湿毛巾。
他长子狄咨,蹑手蹑脚走进来,轻轻揭开他额上手帕,又轻声禀道:“父亲,圆觉方丈来。”圆觉是大相国寺主持方丈。
狄青慢慢睁开眼,望着站在门口长须飘飘、慈眉善目圆觉和尚,点点头道:“方丈请进。”
“听闻狄相公偶感风寒。”圆觉和尚宣声佛号,进来道:“贫僧过来看看。”
小沙弥马上飞奔而去,须臾取回个黑油油竹筒。大相国寺灵签天下闻名,狄青更是亲身试验过。
那是十几年前,他被朝廷调回京城,日得暇便动兴头来大相国寺游玩,同行人告诉他寺里签灵,他也就随喜抽支,签文是:
‘朝朝暮暮伴君侧、举成名不胜寒;忽然阵大风起、金是沙来沙是金。’
当时狄青请人解签,当时给他是解签也有四句话:‘遇武则兴、遇文则衰、遇水则死、遇火则生。’
那时候狄汉臣,还是年轻气盛、锐意进取年纪,听自己‘生死兴衰’都被定下,心里头老大不舒服,顺手把那支签插回签筒,不屑顾地说:“什灵签,都是些模棱两可不三不四话,偏不信它!”
“久闻方丈乃杏林圣手。”狄咨恳请道:“请帮父亲看看。”
“麻烦大师。”狄青缓缓坐直身子。
圆觉便坐在他身边杌子上,两根手指按住狄青寸关尺,两眼微闭着沉吟半晌,方睁开眼道:“相公贵体无恙。”
“那为何头昏昏沉沉,内里像火烧样?”狄青嘶声问道。
“除身病外还有心病。《大智度论》说,种种内外诸病名为身病;阴郁、瞋恚、嫉妒、悭贪、忧愁、怖畏等种种烦恼、九十八结、五百缠、种种欲愿等,名为心病。”圆觉缓缓道:“心病也样会让人感受到痛苦,否则何以称为病?”说着看看狄青道:“相公可是有心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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