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诗赋论,足以取为贡元。”见王安石点头,梅尧臣道。会试重诗赋,轻策论,这是惯例。
“还要看策论。”王安石这次却反到底,道:“诗赋固能显示人才情,但不过是游戏文字而已。策论才看得出个人能力和见识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梅尧臣心说,不跟人拧着来会死啊?面上却笑道:“这人策论,也是极好极好。”说着翻到最后页道:“尤其是这篇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,堪称千古名篇。”
王安石便阅读起这篇策论来:‘尧舜禹汤、文武成康之际,何其爱民之深,忧民之切,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也!有善,从而赏之,又从而咏歌嗟叹之,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。有不善,从而罚之……’
他边读,边情不自禁点头晃脑,倒不是多赞同作者观点,而是惊叹于作者用清新自然文字,展现出气势磅礴、如潮如海,令人不可自拔。
“那本官为消灭太学体,也不得已而为之。”王安石说着,便拿起朱笔。
“且慢,这文章八成是刘几写!”考官连忙阻拦道:“他文风熟悉,就是这个味儿。”
“刘几?”王安石奇怪道:“他是你亲戚?”
“不是,他跟下官没有任何关系。”考官这个汗啊,也不知这主考是真傻还是装傻,忙解释道:“他是汴京第才子,朝野公认状元人选啊。”
“这样人做状元,太学体就要上天……这关就让他过不!”王安石说着,用落笔从头到尾像刷墙似抹个全红,然后再批上触目惊心‘大纰缪’三个字,下令道:“贴到考场外面大墙示众,以儆效尤!”
口气读完全篇,王安石忍不住击节叫好道:“不知更几百年,方有如此人物!”
从开考以来,众考官便见王安石整天板着脸,何曾听他表扬过人?现在听他突然把人夸成天上有地下无,全都好奇凑过来,想看看是何等人物,竟当得起王介甫如此夸赞。
于是这篇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,便在考官中传看,但凡看过着,无不深深震撼、汗流浃背。惭愧说,他们到今天才知道,原来文章还能这样写!
“不用再挑,本届贡元就是这人!”考官们齐声道:“主考大人,这
连刘几都倒下,考官们也彻底麻木,再也不去为写太学体考生争辩。结果那些颇有才学试卷,但凡使用太学体,也被统统毙掉,无幸免。
最后被取中所有卷子,都是没有用太学体。也就是欧阳修口中‘说人话’。
这时就要给这些卷子排名次。这是梅尧臣等点检试卷官们责任,他们任务是二次阅卷,个是查遗补缺,看看有没有遗珠之憾;另个就是把优秀试卷推荐给主考,提出初步排名意见。
梅尧臣早就看好份卷子,拿给王安石看道:“这份卷子,诗赋才气纵横,策论篇篇精彩至极,吾辈当为此人让路。”
梅尧臣是仅次于欧阳修文坛领袖,能得他这样评价卷子,自然不得。王安石接过来看,果然如此……诗赋最看天赋,王安石平日对人,不太假以辞色,其实有自负成分在里头,但他看到这份试卷上洋溢着才气,尽管还欠点雕琢,少些火候,却已仿佛让人看到,他未来飞冲天景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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