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听陈恪话,赵祯沉默片刻,方缓缓道:“天下太平,纵有事端,自有宰相们平息,还轮不到你们年轻人操心。”
“臣恳请陛下收回此言!”陈恪再次抗声道。
“寡人又说错?”赵祯不禁苦笑道。
“微臣承认,官家父子两代呕心沥血,为大宋迎来难得和平局面,但们这就满足?华夏民族,何曾苟安过?!汉朝人因白登之围,三代卧薪尝胆,休养生息、厉兵秣马,终于在汉武之世消灭匈奴,雪前耻!唐朝受渭水之辱,唐太宗励精图治,甚至允许军士在显德殿内习武,培养出支能征善战精锐部队,最终消灭东西突厥,得享天可汗之威名!”陈恪声如金石,在赵祯耳边炸响道:
“大宋亦不甘人后,太祖太宗为恢复幽燕,完金瓯,直全力北伐,后来到先帝朝,亦曾御驾亲征,与辽主会猎中原,并毙其主帅,挫其兵锋,只是因为彼时契丹势大,而立国未久,彼强弱之故,未能全功罢。汉家王朝对夷狄忍辱负重,从来只为报仇雪恨,如今燕云未复,西夏又叛,怎能说是天下无事呢?”陈恪朗朗之声,在大殿久久回旋:
“多谢陛下成全。”陈恪起身行礼道,这厮惯会顺杆爬。
“你小子。”赵祯不禁莞尔,又幽幽笑道:“问你,就那笃定你那位同党会赢?”
“……”没料到赵祯会在此时突然发难,陈恪愣,旋即不假思索道:“微臣恳请陛下收回这句话!”
“为何?”赵祯淡淡道。
“微臣是嘉佑二年进士,这科里人才济济,有苏轼、苏辙、章衡、吕惠卿、曾布、邓绾、程颐等干大才。微臣自知才学并非出类拔萃、且有官人不得为魁首之旧俗。蒙陛下错爱,力排众议,点微臣为状元。并在短短两年间,将微臣不次超擢为鸿胪寺少卿、集贤殿修撰,此等拔擢之恩,微臣铭感五内,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。”陈恪声音哽咽道:“要说同党,臣也只是陛下臣党,绝无二心。陛下方才之言,实乃诛心,君不密则失臣,陛下适才所言,非君论臣之道。臣恳请陛下收回!”
“天下兴亡、匹夫有责!大臣不为,小臣自当为之!”
这声音也灌满赵祯耳朵,竟让他已经冰凉心,也跟着激动起来。那刹,他仿佛看到二十七年前自己。那年刘娥嫔天,自己终于成为真正皇帝。他将‘天圣’、‘明道’,这种意为人间二主、日、月并行年号,改为‘景祐’。景,旭日当头,光华初现,天地必
多亏早先李宪提醒,陈恪就防着赵祯会发怒,已然打好腹稿,因此不假思索说出来,诚似肺腑之言,让赵祯不得不信。
沉默良久,赵祯才幽幽道:“好句‘君不密则失臣’,但好像还有句‘臣不密则失君’吧?”
“是,微臣行事不周,拙于谋身。”陈恪脸惭愧道:“归根结底还是年轻。”
“就因为年轻?”赵祯瞪着他道。
“是,微臣学不会相公们老成,学不会大臣们无过就是功。”谁知道陈恪言辞犀利起来道:“放眼望去,满朝诸公皆是小心谨慎、清静自守之辈。微臣想要做事,无奈却无人认同,孤掌难鸣。此等情形之下,谁愿为国奋起,便愿诚心相助,并非有丝毫私心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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