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凌虐在灿烂阳光下进行,因为缺少濒死惨叫而死样寂静,这沉默甚至带有种神秘仪式感,像古老祭祀,祭权欲,祭杀戮,祭背叛,祭道义,祭苟且与死亡。
尔朱荣说:“把他写信用手砍。”
此时贺兰昭已经没有点活人样子,他被折磨得像个只剩残肢鲜血淋漓人偶,只有微微翕动胸脯能证明他还有口气,尔朱荣扫视圈噤若寒蝉部下,不由得心里生出丝悲凉,他觉得自己总有天会众叛亲离。于是他说:“放到下午之后枭首,头挂在军帐外。”
人群作鸟兽散,贺兰昭独自人被捆在木凳子上,坐在尚有春寒四月微风里,熹微晨光已经消散,正午太阳艳得人睁不开眼。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在点点消散,他甚至没有呼吸力气,每次微弱呼气与吸气都在蹂.躏他插着铁钉肺,断面还是撕裂伤口都已经痛得麻木,他只是虚弱,每秒都比上秒更加虚弱。
他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只有留恋。他强烈地留恋着这个世
到今天也没什后悔,只是遗憾无法阻止场疯狂屠戮,但也庆幸自己给云玉书信没有被截,能护他人也好。尔朱荣军帐里片死寂,人人都睁着惊恐迷茫眼睛不敢出声,他在进帐之前看眼天,早晨天湛蓝高远,晨曦发出银白色光芒,他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——
多好天气啊,适合送送他。
他只是遗憾没有痛快地死在战场上。
他自幼习武,身体强健,却没受过熬刑训练,因而受刑时间也就格外痛苦漫长。四月天气尚且带着料峭春寒,他只穿着件轻薄单衫,在晨曦里,在众目睽睽之下熬刑。
他明白尔朱荣用意,杀鸡儆猴,刑罚都是怎疼怎来,用完刑就杀,因此也不必在意彻底破坏人身体,尔朱荣想要惨叫,哀嚎,横飞血肉,需要彻底激起人恐惧和敬畏,让他们再不敢背叛他,但贺兰昭不太想叫,为忍住酷刑下惨叫他无意识地咬破舌头,血顺着嘴角流到脖子,刽子手以为他咬舌自尽,往他嘴里塞块布。
大块烧红烙铁按在人肌肤上,从肩至胸再到肚腹,在阳光下腾起阵刺眼白雾,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烧焦味道,贺兰昭无意识地拼命挣扎,他肺被钉进去几根铁钉子,脖子被紧紧地勒住,这样会让他痛苦时喘息得更加艰难,越努力呼吸,肺就越重地摩擦着粗粝铁钉,他在排山倒海般剧痛中用头去砸身后柱子,在短暂失神之后他听见尔朱荣冷冷声音:“挑开。”
他没法说话,尔朱荣只能听见贺兰昭喉咙里破碎、夹杂着呻.吟痛呼怒骂音调,他痛恨看见贺兰昭眼神,他曾经欣赏过那狼样凶狠眼神,于是他说:“挑开。”
刚刚被烫成焦黑片伤口被用刀慢慢地强行挑开,露出片模糊血肉。贺兰昭终于失去那样眼神,也失去怒骂力气,刽子手往他脸上泼碗水,泼醒昏死过去他。
尔朱荣说:“用热水。”
这不是刑讯逼供,这是场公开临死前折磨,没有节奏,不给人喘息机会。沸腾滚水顺着被挑开鲜红皮肉浇下去,而贺兰昭只有虚弱地痉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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