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家看似平静,看似波澜不惊,其实已经有些不堪重负。
且不说杨沂中如何思量,赵官家如何继续柳下读报,只说另边,就在脱里难掩心中剧烈震动与兴奋,七荤八素回到太原城内城府衙后,来不及说话,便被先回步平清盛劈手拦在府衙大堂前。
脱里本想呵斥,但想到自己过几个月就是要当王爷人,却不好与之计较。
“出大事。”平清盛当然不晓得脱里心思,只是压低声音,在走廊下好心相告。“你们西蒙古事还没弄清楚,东蒙古就惹出天大乱子……大同留守、金国伪王完颜讹鲁
对。“但是朕知道,你们蒙古人南下本就带着劫掠发财心思来……而且马上还有大战,西蒙古骑兵朕是有大用……所以朕不能此时发脾气。而脱里你久随朕身侧,偏偏又知道朕忌讳……强说不气,反而让你疑惧……是也不是?”
脱里张口欲言,却无话可说,反而在春寒料峭中额头微微发汗……似乎是之前跑太急般。
“这样好。”赵玖坐直身子,面无表情,循循善诱。“你带着朕旨意,和梅学士、仁舍人(仁保忠)起去北面调解,去就不要回来,只是军中协助你爹掌军作战,同时要安抚好你爹,让他好生为朕效忠,与朕汇合到起,用心参与战事……此战之后,你爹跟朕去东京享福,你来做西蒙古王……还是朕给你亲手加冕!等你去西蒙古,还能像你爹这般不懂事吗?这样,岂不是两全其美?”
脱里怔怔听完,愣愣,然后陡然叩首在地,并指天发誓:“臣若有此际遇,西蒙古诸部繁杂,臣委实不敢言,但克烈部当世世代代为皇宋前驱!”
“无妨。”赵玖重新端起邸报。“朕不要什世世代代,也管不世世代代,朕活着,你活着,咱们不出岔子,就不枉君臣场……回去禀报给吴节度、邵押班、范学士,但战后加冕事情只说给吴节度人听……梅学士、仁舍人也都不要提。”
脱里复又重重叩首,这才踉跄而去。
而脱里走,杨沂中不知为何,居然再度打破沉默,犹疑出声:“官家……脱里可信吗?”
“其,脱里随朕三年,稍开文华,又亲眼见大宋之广大,知御营之虚实,未必比忽儿札胡思可信,却比之更晓事。”赵玖不慌不忙,依然在柳下看报做答。“其二,蒙古人规矩混杂,有时候是长弟继位,有时候是长子继位,也有时候是幼子守家继位,脱里虽是忽儿札胡思长子,却从来不是克烈部与西蒙古继承人……这个王位,离开朕,不敢说十之八九,十之七八是得不到。其三,就算是父子舐犊情深,朕让他爹来东京享福,难道有差?最后……眼下还有更好法子吗?这脱里是杀还是囚?忽儿札胡思那里又如何?西蒙古万五千骑援军呢?大战之前,不能做风险太大事情,且忍最后忍。”
杨沂中不再多言,心中却稍有不安……不过,他很快便意识到,自己不安不是因为脱里这个处置方案,甚至脱里处置方案稍有风险,也无足轻重。
关键在于,他已经意识到,大战之前,必然会有更多类似事情出现,这对从此次北伐开始就承担巨大压力赵官家而言,未免又是重负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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