堇哥儿溜着食儿走回南馆,厅里寥寥几人,还没上客,正想回房点妆,只听声尖叫从二楼天字间传出来,他几步迈上楼去,惊得龟公忙喊奴才:“快去叫三娘。”
先说堇哥儿,堇哥儿在临安花柳巷子里小有名气,曾是南馆金字招牌,虽如今也没人比得过他,但年不如年。前些年人小,嘴甜听话端茶倒水,讨得无数客人欢心,自束发后至今五年,越发不顾及,厉害起来敢抽客人嘴巴,死不道歉,伶牙利嘴,也不知是走哪门子狗屎运,到底没碰上个有权势,全是挨几鞭子赔锭银子事。
余三娘绾着随云鬓簪朵牡丹花,正对着铜镜贴面妆,细柳梅枝斟酌难定,听这事儿黛眉蹙起,拿件鸡毛掸子摇身走出。
三娘二十**,寡妇个,丈夫给她留下家酒楼,生意清淡,难以糊口,思来想去便做起人口买卖。南馆楼外八角亭台,楼内回廊木柱通顶天窗,从上往下正中央,对着丈莲花大鼓足有三又三米,上面摆着丝竹管弦,是个艺台。妓馆都是如此,无论男女得有技之长才能卖得出去,三娘提裙走着,天字间已经动起手来。
“堇哥儿,别敬酒不吃吃罚酒,你当真不想活?敢在爷爷头上撒泼?”这边话音刚落,那边立刻道:“你是谁爷爷?爷爷可早死,在柳店村后山歪脖子树底下埋着,李公子想去没人敢拦,用不用安排下人给你挖坑填土再点上三炷高香超度超度?”
花柳巷子,朝歌暮弦,傍晚余霞散去,天色未暗,红烛灯笼逐亮起,照也照不真切,朦胧暗淡。
清乐坊尽头连着南北斜街,里不到,散步去,贯耳吆喝。
“来咯,水饭荔枝膏各碗。”夜摊刚出,陈二摆上桌椅板凳,第份生意就来,“今儿个挺早?”他将两个灰瓷碗放在桌上,又拎壶糙沫子茶。
这桌客人吃法新奇,无滋无味白水饭配上各味草果熬制成荔枝膏,搀伴着来上两口,甜香适中,懒懒答话:“今儿个有客。”
陈二:“呦,是位生人吧?也敢点咱们堇哥儿?”
“看你是真活腻!”李思达肥头大耳,壮硕黝黑,如若不是穿戴金玉绸缎,说他是个土匪强盗也不无人信,但偏偏李思达来头不小,临安太守李成茂,正是他爹。
“腻不腻李公子说不算。”堇哥儿看似副傲骨,不畏强权,扶起地上小倌就要出门。
岂有此理?花钱嫖娼话没说两句半就要将人带走?放到天王老子那也说不过去,李思达气得不轻,挥手让家丁堵门口拦着,拉住方才惊叫小倌道:“个出来卖,还立起贞节牌坊?”
小倌唯唯诺诺,哀哀出声
堇哥儿斜乜道:“赖你们个个嘴碎,扰生意兴隆。”
陈二正要说话,堇哥儿吃完便走,桌上留枚铜钱,带着蒸香花露,搀着茉莉柑橘,不浓不淡。
闻是好闻,人也艳丽,就是性子也难有生意。
临安城内勾栏红院数百上十,清乐坊这家稍有不同,匾上空白片,门旁犄角旮旯不显眼得立块木牌,上面写着南馆。
繁华盛世不禁娼妓,青楼女子才学兼备,品学好大多登记在册,虽说也是入册营生,但三教九流占个下九流,上不得台面,比无可比,只比这些在南馆里卖弄风骚男人强上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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