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风堇抬腿便走,重复道:“去京城找恩公,做他小厮。”
余三娘心中歉意烟消云散,脱掉右脚荷叶沾露绣花鞋狠狠砸过去,尖声道:“你这没出息东西!养你喂你栽培你让你压多少红倌头牌!你居然想去当人小厮?!你别给回来,丢不起人!”
“自然不回来!打死也不会再踏入清乐坊步。”清亮嗓音遥遥传来,在青石板玉雕栏红烛巷子里绵绵长长,久久未散。
好又怎算得上好,日子过不下去,还不是让他声色侍人,是私心,也是泄愤。以前他要走余三娘不让,如今激怒李思达,豁出命要走,也不能拦着。
“你日后打算去哪?”余三娘问。
徐风堇道:“去京城。”
“京城?”
“自然,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,比临安繁华,当是京城。”
眼。”
堇哥儿道:“别人怎看,管屁事,不过三言两语,谁若骂,便骂谁,谁敢打,便还回去,谁想要命,做鬼也不会放过他。”
说完话,也和岑灵换好衣裳,他两人身影相仿,堇哥儿稍高些,弯弯腰与他持平,又直起来对他说:“走后便不会再回来,你若不想待,就自己学激灵点,多赚银子尽早还给她。”
岑灵道:“让风堇兄费心。”
堇哥儿蹙眉,想想也罢:“算,叫且叫吧,反正这就走。”
“你……去京城可有出路,想好做什吗。”余三娘对他感情甚是复杂,竟还有些不放心。
徐风堇背上包袱,像是对华灯鎏彩摩肩接踵繁华京都向往万分:“早就想好。”他如赴京赶考秀才,心怀远大抱负,是要脱胎换骨,做出番事业。
余三娘哀叹,自个儿为上辈纠葛,耽误这孩子前半生,补不回来,自此别也愿他好,又问:“是要做什。”
他道:“找恩公,做他小厮。”
“什?”余三娘没听清。
临安城夜里热闹,红妆艳抹,纸醉金迷,入风尘**年,命该如此,怨天尤人也没机会重新投胎。
余三娘把包袱递给堇哥儿:“里面有五十两银子,活不下去就回来找。”
堇哥儿道:“就算饿死,也绝不回来。”
“……”余三娘抬眸,心里觉得对不住他,可见他那张脸又郁结,堇哥儿女相,越发像他娘亲。
春娥不似般乡下姑娘含蓄清雅,美得肆意张扬如珠玉剔透,玲珑脱俗,但红颜薄命,生下徐风堇不久便去,徐士圆蹶不振,酗酒成性,还被骗去赌坊欠下百两银子,余三娘又恨又爱,帮他还钱,照顾他起居,可直到徐士圆死那日,嘴里心里依旧是他娇妻春娥,三娘含恨嫁人,回乡省亲,碰巧徐老爷子去世,那年徐风堇七八岁,在瓦砾堆里与野狗抢食,被她带来临安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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