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内阵静谧,秋风卷起,耿曙拄着剑,低头读那丝帛上字。
忽然,昭夫人在秋风里很轻很轻地叹口气。
耿曙还以为自己听错,抬头看昭夫人时,昭夫人不易察觉地摇摇头,两人目光相对时,昭夫人眼中竟是带着怜悯之意。
“为什?”昭夫人眉头微蹙,那不解神色仿佛在看耿曙,又仿佛透过他,在看另个从未离开人,低低地说,“学这剑法,究竟又是为什?”
耿曙张张嘴,没有回答,昭夫人却已转身走。
耿曙已认不少字,知道丝帛上数字——黑剑心诀。
“娘,”姜恒惴惴道,“家里书快读完,剩申不害这卷。”
昭夫人转身,东西架上满满书与文章,距离姜恒生辰,还有个月。从六岁到九岁差月,姜恒读完百家之学,共千百零二篇。每月六篇文章,共作两百余篇文章。
昭夫人冷笑道:“瞧你能耐,架子下箱子打开。”
姜恒打开昭夫人所言箱子,里头空空如也,便让昭夫人看。
曙则除外袍,只着单衣,汗流浃背地站在院中,手持木剑,灵动如飞,这次在昭夫人手下,他仍是招倒地,落败后支撑再起时,已隐约有卷土重来气势。
“接好!”耿曙从树上扔下李子,姜恒张着前襟,抬着头看高处摘李子耿曙,认真地左歪右靠接李子。
“儒以文乱法,侠以武犯禁,而人主兼礼之,此所以乱也……”
姜恒低头看竹简,院中耿曙则捧着剑,在小雨里罚跪。
入夜,耿曙摇摇姜恒,姜恒睡得正迷糊,耿曙坐在榻畔跷着脚,拿草杆撩他鼻子,姜恒打个喷嚏,耿曙不知不觉地笑起来,把自己做树叶风车插在他枕头畔,给他拉好被子,起身走。
深秋时节,满院落叶,耿曙剑法已显得飘逸灵动,柄二十斤木剑在他手中,被使得如同树枝般,挥、挑、点、扫,随心而动。
“楚之南有冥灵者,以五百岁为春,五百岁为秋……”姜恒无聊地默写着,已经会背东西,还
昭夫人时竟无言以对,怔怔看着姜恒。
姜恒自己也有点苦恼,三年来他已习惯有读不完书,就像每日吃饭睡觉般自然,现在读完,又要上哪儿找新去?
昭夫人说:“儒家孔仲尼《论语》起,诸子百家,全部从头到尾默誊遍。”
“哦。”姜恒挠挠头,拿着最后卷书,“不从《诗》开始?”
“靡靡之音,”昭夫人淡然道,“诗三百读又有何用?擅精乐艺,不过也是给人当走狗睁眼瞎罢。”言毕再瞥耿曙,沉默不语。
“是故其耨也,长其兄而去其弟……”
姜恒自言自语,书房内竹简分东西两侧,各十数排书架,排排木架前,以墨笔写就“兵”“农”“法”“儒”“道”“阴阳”“名”“杂”“医”“纵横”等,姜恒读过卷,便将那卷竹简从东侧拿走,放到西侧架子上去。取而代之,搁回东侧,则是卷卷用细绳扎着芦纸文章。
入秋,下过第场雨后:
“字认得差不多?”昭夫人居高临下地说。
耿曙躬身,并未回答,昭夫人扔给耿曙张丝帛,落在他脚边,正是他离开安阳,千里迢迢、跋山涉水走年多,惜如性命般带来武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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