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在想什?”赵起忽然问。
“想亲人,想哥哥。”姜恒喃喃道,“你会想起谁?”
赵起答道:“没有亲人。”
姜恒说:“或是朋友、袍泽,甚至萍水相逢,最终又不得不分开那些陌生人。”
赵起没有回答。
“明日天亮就走。”耿曙答道。
曾宇便不再叨扰,躬身行礼离开,余下耿曙对着峡谷内草木出神,仿佛在分辨,哪棵树所生长土壤、滋养养分,是他曾经姜恒。
“哥——快走!走啊!”
五年,那声音仍在耳畔,那景象仍在眼前。
“恒儿,哥早该与你起死。”耿曙站在曾经雪崩滚落悬崖前,喃喃道,“自欺欺人,活这许多年,又有什意思?老天为什待如此残酷,就连死,也不让与你死在起,要让咱们尸首不在处?”
战死袍泽,沿着灵山峡谷慢慢走着。五年前十万人埋骨此地,养活成千上万乌鸦,它们飞起来时遮天蔽日,落地啃食犹如蚁群,将旷野中无数尸体,化作森森白骨。
假以时日,白骨腐烂,沉入大地,再次滋养万物,焕发出新生命,周而复始,生生不息。
如今这些乌鸦正在月色下,虎视眈眈地盯着峡谷,等待又场饕餮盛宴到来。
曾宇道:“传闻最后那天,赵竭把火烧死自己,也烧死姬珣。”
“嗯。”耿曙说,“文官们关上宗庙,在里头烧死自己,铜水涌出来,烫死不知多少人。”
姜恒低声道:“曾经也有娘,有卫婆,有哥哥,现在想来,就像场梦般。”
最后,姜恒起身,回到屏风后更衣。
今天稍早时,他得知消息,汁淼离开王都,即将前往嵩县,切都在他预料之中,车倥则率军预备突袭洛阳,断掉汁淼后路。而旦拿下洛阳,太子灵就会朝赶到玉璧关汁琮提出谈判。
届时,也就是他动手刺杀汁琮那天,想来不会太久,最慢就在半个月后,事情结束后,无论成败,自己活下来机会都很小,但姜恒反而觉得,自己也许从此可以解脱。
“殿下。”赵起忽然在屏风外
他朝悬崖再近前步,明月朗照,万里银光,他身形,化作高崖上个渺小剪影,眼看随时将化作投林飞鸟,坠下万丈深谷。
但就在此时,远处王都方向,传来声喑哑钟响。
雍军士兵找到五年前被耿曙推下山崖那口钟,不知是谁玩笑般地敲声。
钟声令耿曙回过神,转身,走下高崖。
是夜,姜恒倚在殿前,看着月色。
如今宗庙前,还立着昔时葬身铜水之海座座士兵雕塑,内城从无人敢涉足,正因如此,听说深夜里,宗庙前还传来阵阵哭声,令人毛骨悚然。
曾宇叹口气,说:“都说姬家人是疯子,现在看来,果真如此。不怕死人最难对付,赔上条性命,也要……”
“两条。”耿曙冷漠地说,“赵竭与姬珣,早在大军进城时,便已决意同生共死。”
曾宇似乎没有意识到,这场盛大葬礼,切源头,正源自于五军弑灭天子王权战。而雍都包括汁琮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,当年埋葬十万大军人,恰好就是耿曙。
“殿下何时出征?”曾宇看得出,耿曙想自己待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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