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素飞速蔓延,已到他手背,继而小指头变得漆黑,孙英想喊,然而很快,连嘴唇也开始麻木,继而失去意识,头栽倒在地上。
姜恒环顾四周,发现赵起忠诚地执行他命令,天井内竟空无人——崤山关隘重套着重,被囚禁在此地,早已插翅难飞。
郑国先夺玉璧关,再俘敌方大将,这夜将士们都在庆功,喝得烂醉如泥,想来不可能再有敌人来犯,亦失去警惕。
此时只有关城校场尽头,角房中亮着灯,守卫们正在喝酒赌钱。
姜恒知道现在绝不是哭时候,机会稍纵即逝,若不冷静下来,设法救走耿曙,数日后,等待着他们,就是真正天人永隔。
姜恒情绪终于崩,这刻他已哭不出声,他嘴张张,眼泪哗哗地直往外涌,他紧紧抱着耿曙腰,把头埋在他身前,全身抽搐。
“哥哥……对不起你。”耿曙说,“恒儿……恒儿……别哭……快回去,他们会发现……从今往后,哥哥真走……你定要……好好活着……夫人……还会回来,她还会来找你,为她,你不能,你不能……你要……好好活着……”
姜恒眼泪湿透耿曙赤裸胸膛,他把疯狂哭声,闷在耿曙怀中,那声音犹如崤关风,呜呜地吹着,喑哑而混沌。
“山有木兮,木有枝……”耿曙双眼模糊,望向远方,不知为何想起这首歌,以那沙哑声线,喃喃唱道。
孙英坐在城楼高处,皱眉看着远方天井中这幕,百思不得其解。
入夜时,崤山更冷,狂风吹过,姜恒在风里颤抖着,路穿过天井。
他来到耿曙面前,夜色下,他低着头,头发挡住侧脸。
“是你吗?”姜恒声音发着抖,近乎哀求,“是不是你……回答……”
“恒儿……”耿曙在那黑暗里,嗓音含混不清,“恒儿,是你……”
姜恒稍稍抬起头,朝向被吊在自己面前耿曙,耿曙垂着头竭力抬起,与他近乎脸挨着脸。
他掏出匕首,割断耿曙身上绳索,把他拖到校场侧柴火架后,找到辆板车。
姜恒低声说:“别说话,哥,千万别吭声,赌把,大不起死。”
姜恒摸出罗宣给他,身上最后枚药,喂进耿曙嘴里。
等待良久,直到姜恒离开耿曙身前,孙英预感到有什事要发生,于是跃下城墙,决定先去提醒太子灵声。
但只手放在他肩上,按住孙英。
“聪明人可不会做这种事。”个声音说道。
孙英嘴角略抽,那是个陌生之声,他正要回头时,股酸麻感却从他肩背传到全身,紧接着,半个身体失去知觉,令他动弹不得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孙英眼里现出恐惧,无法再回头看眼。
他额头上全是血,血液顺着他鼻梁淌下,淌在他唇上。
那双明亮眼里淌着泪水,滑落,滴在姜恒唇上。
“恒儿,”耿曙竭力朝他笑,说,“太好……你还……活着。”
姜恒:“……”
“你手指头……还痛吗?被插竹签……哥哥……对不起你,对不起你……”耿曙嘴唇微动,茫然地说,“老天……可怜日夜恳求……总算,让咱们再……再见面……再也不骂,这天意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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