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旷达没有说话,又喝口茶,日光从他背后窗格照进来。
“赵奎旧部。”牧旷达说,“先帝不计较,不能不计较,此人与西凉勾结日久,扩军买马,私自增兵,你手里这封信,便是证据。上面是他秘密囤积军备,并贪污军费,与党项人换取战马信件。”
“此人眼下不剪除,假以时日,只怕他拥兵自重,尾大不掉。”
涉及人命时,牧旷达向来是十分慎重。
武独说:“知道,这几日便出发。”
段岭想看又不敢看,虽然十分好奇。
牧旷达朝他说:“王山,你既天天跟着少爷,虽非入幕来,却也相去不远,大可不必如此谨言慎行,年轻人,该说话也须得多说,莫要老气横秋。”
段岭知道牧旷达明显是因武独表态,将他也并视作府上人,忙恭敬答道:“是。”
武独拆开信,上头是封军报,没有称谓,没有落款,记些军费开支证明,以及兵器库存、冬季练兵计划,还有使用万四千八百两白银,朝西凉购买大宛战马进度汇报。
“看得出是谁字不?”牧旷达问。
世面。”
“哦?”牧旷达倒是先笑起来,说,“想必是玩得尽兴。”
段岭心中打鼓,想起郎俊侠那句“若牧旷达问起,如实相告即可”,那瞬间,脑海中转过好几个念头,豁然开朗——郎俊侠倒是非常聪明,这来,就把主动权完全交给武独。假太子欲招揽他,武独却身在敌方,先假意把这情报卖给牧旷达,换取牧旷达信任,来日伺机而动,名为牧旷达门客,实则朝向太子与郎俊侠方,成双面间谍后,效果反而会更好。
当然,这种安排方法只有对武独适用,只因他是性情中人。
“不甚尽兴。”武独答道,“往事甚多,思来想去,还须得给相爷个交代。”
段岭心道这下要糟,你出发,怎办?
牧旷达说:“除杀他,你还得搜集他意图自立罪状。”
武独略皱眉,没有回答。
“武独。”牧旷达说,“你不能只会杀人。”
牧旷达起身,走到廊下,夏日微风吹过,风铃轻轻作响,武独说:“见过次边令白,此人野心很大。赵将军身死,也难辞其咎,他不会与和颜悦色相谈,未等坐下来,他就会拔刀子。
“边令白字。”武独说,“潼关守将,关西招讨使。”
“不错。”牧旷达说。
段岭不知此人背景,是以不吭声,牧旷达突然让武独看封信,是什意思?会不会想派他去杀人?
“边令白从军十三载。”牧旷达说,“关东军出身,与辽国有过二十余场大小战役,各有胜负,耶律氏占领上梓之时,此人袭击辽军后方,建下军功。迁都后先是调任关东军统帅,七年前,与虎威将军韩滨联手,将军岭下反水,夺取先帝兵权。”
“杀?”武独随口道。
牧旷达沉默片刻,而后点点头,聪明人点到为止,说到这里显然就可以。
“相爷为武独求情之恩,终日不敢忘。”武独最后说,“若无事,这就告退。”
牧旷达却说:“且慢。”
武独正要起身,牧旷达却示意昌流君,昌流君从侧取封信出来。
“说不得还要麻烦你次。”牧旷达又说,“你且先看看这封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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