扛轿子人步履稳健,白鹤眠渐渐困顿,但他不敢合眼,生怕睁开眼睛,自个儿就到土匪窝,再也逃不出去。
他还想跟好心熟客私奔,过神仙快乐日子呢。
白鹤眠强打起精神支撑几分钟,最后还是抵不过睡意,迷迷糊糊地合上双眼。
骑马走在小轿边封二爷勒紧缰绳,翻身下马,示意扛轿子警卫员停下,自个儿撩起沉甸甸帘子,俯身凑过去。
白鹤眠有副好相貌,要不然也当不明艳动人花魁。许是路又受惊又被吓,他此刻小脸苍白,眼尾发红,湿漉漉发梢粘在额角,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。
白鹤眠挣不开身上绳子,气喘吁吁地倚着轿子发愣,他汗流浃背,火红旗袍湿漉漉地粘在后背上,早起化妆全晕开,眼尾猩红,狼狈不堪。
鼎鼎有名花魁半路被山匪劫走,怕是想不卖身都难。
白鹤眠面色僵,捏住藏在掌心里雨花石。
他死活想不明白。
封三爷退婚退得大张旗鼓,说白鹤眠流落风尘,污家族门楣,必不可再进封家门。
人。”
“成,走吧。”封二爷满意地将丝帕叠好,再次塞进口袋。
浩浩荡荡队伍眨眼间就消失在道路尽头,媒婆靠着毛驴喘好几口气才缓过神,她身前凑满抬轿伙夫,都在问:“那真是封三爷?”
“要不然呢?”媒婆翻个大大白眼,甩着帕子啐声,“呸,还封家人呢,翻脸儿翻得跟翻书似,明明说不娶,今天又土匪样拦在道上抢亲!”
“万不是封三爷,咱们罪过可就大!”
封二爷眼睛微弯,伸手将白鹤眠抱出来。
白鹤眠睡得沉,脑袋晃,露出纤细白嫩脖颈。
路边树上趴着蝉,精力充沛地嚎。
封二爷眼底刮起风浪也在嚎。
风带燥意,白鹤眠无意识地把脸贴在封二爷胸口,像是嫌日光刺眼,脖颈深处刺青也隐隐约约露出
他被冷嘲热讽惯,婚事黄就安安心心地当着花魁,今早却莫名其妙地被几个粗使婆子从床上拽起来,穿衣打扮番,塞进花轿。
白鹤眠奋起反抗,最后敌不过伙夫人多,被捆扔在轿子里,路晃晃悠悠地往金陵城去。
要不是半路杀出队捡封家腰牌,狐假虎威马匪,伙夫难不成真要把他抬进封家?
白鹤眠不认为来接他真是封家人,直接在封二爷脑袋上安个马匪名号。
平阳落虎被犬欺,白鹤眠坐在轿子里干着急。他早已不是金贵白家少爷,自家道中落,他过得不如普通妓,若不是好心熟客将他捧成花魁,哪里来卖艺不卖身好事?
“罪过,什罪过?没瞧见那块腰牌吗?”媒婆被伙夫气乐,叉腰冷哼,“封家大爷前些年死,二爷是个不举残废,就那个三爷定亲,刚刚骑着马来,不是他,还能是谁?”
“瞧你们畏首畏尾样儿!都跟回去领工钱,便宜你们,明明没走到金陵,钱还是样多……”
媒婆带着伙夫们渐行渐远,山道上再次陷入骇人死寂。
而被捆得结结实实白鹤眠正在轿子里痛苦地挣扎,手腕处滴下几滴黏稠血。
他真被封三爷退婚,撕碎婚书还搁在家里书桌上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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