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惨烈白与最荒谬红擦肩而过,封栖松抬眸,将陈家债压在心底。
他静静地站着,待红色彻底消散在风里,扬声高呼:
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,也没有人问他值不值。
他做个永远不会后悔选择,代价是意气风发自己和双腿。
不过送葬时,封栖松尚未考虑这些,他如同所有痛失亲人年轻人,强忍着泪水,不肯将最脆弱面表露出来。
他踏过兄长走过路,穿过兄长行过街,在城门口,与陈北斗撞在起。
封顷竹出殡日子,陈北斗竟然穿身红,身后还有顶载着美人小轿。
个文雅且明显承载着父母期盼名字。
封顷竹是封家长子,也是最先弃笔从戎封家子弟。他以令旁人难以望其项背能力与手腕,将封家谱写成段传奇。
封栖松记忆中封顷竹多是自己留洋前见着模样,他大哥就算穿着军装,身上也尽是读书人斯文劲儿,私下里感慨最多,是麾下副官过于匪气,气得人脑仁疼。
那时封栖松比封顷竹还要像个读书人,他虽为军校生,但未入学,勉强称得上“预备役”,跟兄长学打枪,却未曾真见过血。
所以他不理解兄长困扰,还笑着打趣:“大哥有儒将之风。”
窗外燃烧着火般晚霞,封栖松耳畔炸响却是惊雷。
他想起为大哥下葬那天,天气闷热,闷雷滚滚,酝酿许久雨就是不下,将人世间活生生憋成炼狱般蒸笼。
封卧柏年纪太小,无法接受大哥死讯,哭晕在家中,只有他,带着残余警卫队,扶灵向西,穿城而过。
没有哀乐,亦无漫天纷飞纸钱,只有队头系白绫队伍寂静无声地行走。
封栖松捧着大哥灵位走在最前面,宛若行过刀山火海,每脚都能在干涸大地上留下血色印记。
“哟,封老二?”陈北斗骑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审视刚从国外回来封栖松,牙缝里挤出声轻蔑笑,“你总有天要去陪你大哥。”
封栖松抱着灵位,言不发,沉静眸子似是在望陈北斗,又像是在望很远地方。
他动不动地站着,连带着他身后送葬警卫队,铁灰色片,仿佛失色兵俑。
陈北斗与他们耗会儿,呸声:“晦气!”
继而掉转马头,带人换道远走。
封顷竹将手里报纸卷起,敲他头:“老二,你也嘲笑哥哥?”
说罢,背着手,长叹远去。
少年时期封栖松觉得霁月清风、策马风流金陵儿郎都该如兄长般,文能笔下生花,武能上阵杀敌。
直到回国后,封顷竹战死沙场,他成封家唯顶梁柱,方才知晓,人生无数种选择里,他曾经幻想,是最不负责任,也是最不切实际条道路。
后来,封栖松毫不犹豫地选择当年封顷竹走过路,把年少时自己杀死在大哥死去夜晚,也把那条光明道路让给封卧柏。
他大哥死,来祭奠寥寥无几。
封栖松有瞬间想不起来大哥面容。
他不比封卧柏,幼时有爹娘疼爱,少时又有兄长关怀,他独自人去德国,在异国他乡早已习惯孤独。
他让人刻大哥灵位时,甚至对那个名字感到陌生。
——封顷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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