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达明抬眼向门边扫眼,神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落寞,连余光都没有在孟泽身上逗留。
“达明,改天请人来给院里银杏树修修枝吧。”孟泽搓搓手,继而向掌心哈口气,“它都疯长两年多。”
“晓得。”季达明将砚台收起,恋恋不舍地收回黏在书上视线,起身往门外走。
孟泽犹豫半晌,跟上去又道:“再不修,它快长到别人家院子里去。”
季达明此时已钻
李婶听他这般说辞听得耳朵都长出茧子,候在旁等季达明喝完茶便要收走茶碗,顺手将他写废宣纸拢到桌角,季达明却忽然跳起来:“别动!”
“要这劳什子东西做什?”李婶被他吓得失手打碎茶杯,慌忙弯腰拾碎屑,“别乱动,扎手。”
季达明闻若未闻,像是看不见锋利碎渣,扑过去挨个儿翻看,直至寻到张字迹模糊纸才安下心来。
李婶本欲阻拦,可觑见他找东西后,心里便有定论。她默不作声地将茶壶拎走,还帮季达明将门帘遮得严严实实,生怕漏风。
而季达明捧着泛黄宣纸,眼前模糊片,只依稀辨清开头几个小字:“吾夫达明,见字如晤……”
季公馆安静得像个鬼宅,空落落天井里只有几只麻雀在窗台上晒太阳,窗台下搁条落满灰尘扫帚,被日光拖长影子顺着斑驳墙根直蔓延到窗内书桌上。
桌上横七竖八地摊着各式各样书,泛黄纸随风哗啦啦地翻动。
今年入冬早,银杏叶刚黄,天就落雪。季达明坐在桌前念书,少不被窗外寒风扰得心思烦乱,又见书页下标着伊默表字清让,便更静不下心来,只埋头喊人来倒茶。
自小跟在他身后乳母闻声从门帘后探出头:“要喝什茶?”
季达明照例要毛尖喝,说罢头也不抬地伸手在桌边摸索:“婶,帮拿个茶杯。”
伊默生性怯懦,家里安电话也不太敢用,想季达明时总趴在桌上写信,常常写就是下午,冬天手冻僵都不愿停。
窗外风忽而止住,院里传来几句寒暄,季达明闻声蹙起眉,将伊默写信折好放在胸前口袋里。
厚厚羊毛门帘再次被人掀开,来人却不是李婶,而是双手揣在袖笼里唤他吃饭孟泽。
“就来。”季达明捂着心口喘气,那里涌动起热潮,就像伊默还在。
“快些吧,再不来菜就要凉。”孟泽站在门边没有动,如今公馆里敢劝季达明,除李婶,便只剩他。
乳母姓李,公馆里人多唤她李婶,季达明亦是如此。
他说完,手里书在寒风中挣扎起来,页脚翻滚。季达明喉咙干涩,烦躁地将书摔:“小默帮泡……”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,拾起那本伊默标注过书,继续安静地看。
伊默心细,季达明桌前从未断过热茶。
“少东家,您茶。”李婶拎着茶壶步颤地走到桌前,见他在念伊默留下书,神情黯然,“是真想劝您,可也知劝不住。”
焦枯茶叶在热水中起起伏伏,季达明刚将它们吹散就瞥见页脚伊默笔迹,差点拿不稳茶杯,捂着胸口喘几口气,硬是用热茶将翻滚气血压下去,面上却片水波不经,只嗓音有些许沙哑:“劝什?弦都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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