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李忱出宫与人见面,已经不再遮遮掩掩,反而某个*员得李忱会面,还是可以向同僚夸耀之事。
会仙酒楼中,谢琢面前只放杯清茶。
李忱身上所穿常服,纹样已经与太子常服相差无几,他扫眉间沉郁,意气扬扬。
谢琢行在灯火暗影下,简短道:“陛下对此案颇为看重。”
狱吏连忙道:“可要教大人知道,刑师动刀,可没有刀偷工减料!”
到刑室,血腥气扑面而来,谢琢不顾地面潮湿,走进去,在刑架前站定。
杨敬尧此时已经没人样,全身俱是血污,直有血珠沿着他脚跟往下滴流,人却还醒着。
盯着来人看许久,杨敬尧才认出,嗓音几不可闻:“谢琢……”
谢琢拿过杨家管家供状理好:“你也说圣心难测,陛下如何想,自然不是等能猜测。”
“也是。不过陛下子息不丰,幸好有大皇子,谈不上惊才绝艳,但守成没有问题,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哪里不满。”侯英随后闲聊几句,又叮嘱,“对,谢侍读最近可不要去诏狱附近。”
谢琢不解:“为何?”
“杨敬尧被关在里面,刑师已经行刑。”侯英解释,“本朝少有罪名能至凌迟之刑,之前罗常与徐伯明两个重案,都只判腰斩而已,有个小吏不信邪,非要去瞧瞧凌迟是什样,回来时脸都吓白。”
他叮嘱:“据说杨敬尧痛呼声里外都能听见,很是渗人,谢侍读还是避远些为好,以免夜里做噩梦。”
有十数位大臣陆续出列,高声附议。
朝堂猝然静。
殿中众臣虽然低头垂眼,但这明显是次提前计划好施压,而施压对象,便是当今天子。
咸宁帝嘴角冷笑寸寸收敛,双眼微眯,面色逐渐阴鸷,他看着二十几个威逼到他面前大臣,眼底浮起杀意,又很快掩下。
“阁老程浩乾,礼部尚书史远,户部尚书范逢,”咸宁帝将这些名字念出,停顿几息后,陡然怒极,“怎,你们都想逼朕至此?”
谢琢眼中无半分动容与怜悯,将杨敬尧打量遍后,道:“看来,杨首辅已经知道千刀万剐是什滋味。”
杨敬尧喉中呼嗬声响起,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想说什。
至杨敬尧死,谢琢再未去过诏狱。
而夹在书册中那张纸上,“杨敬尧”三个字被他用墨笔划去。
七月末,大皇子李忱与谢琢约见在会仙酒楼。
谢琢颔首:“谢侯寺丞提醒。”
虽然如此作答,但谢琢还是连几天,天天都去诏狱附近。
没有进去,他只是坐在马车里,花上半个时辰,静静听着杨敬尧痛号哀呼。
直到某天再无声音传出。
踏进诏狱,狱吏在前面引路,还奉承道:“大人怎来们这血腥腌臜之地?莫要污你袍角!”
天子盛怒。
礼部尚书咽咽唾沫,握紧笏板:“臣等并非想逼迫陛下,只是不立储君,于礼法,于宗法,于江山社稷,都不相合!”
然而此次朝议,咸宁帝最后仍未松口,拂袖而去。
大理寺。
“这大概就是圣心难测?到现在都不明白,陛下为何至今不立太子。”侯英与谢琢起整理杨敬尧案供状,单单是杨迈、杨家管家、家仆、亲眷等人口供,叠起来就有三尺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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