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初三摇摇头,“等人。”
他老老实实地从六点四十五分等到七点,再从七点等到七点十五分,再……反正到七点四十五分时候,他已经基本上放弃希望,就地蹲下来,把小书包放在膝盖上,借着入口处灯光,低头开始看书。
他边用眼睛食不知味地扫过行行英文字,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思索,夏六为什不来?
——是生气到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?要是这样话,又何必让他去围观“酷刑”吓唬戏弄他,直接乱棍打出去就是。
——是故意放他回鸽子戏耍他,让他也吃吃苦头?那样他也只能认,谁让他真惹夏六生气,就让着他,给他消消气吧。
午通常是何初三最忙时候,这个时候阿华冰室生意好,吃招牌叉烧饭人要路排到两条巷子之外。何初三往往得双手加脑袋顶三个盘子,陀螺般在紧密餐桌迷宫里转来转去。
然而今天他破天荒地向阿华叔请假,在忙成老狗阿华叔怒骂声中,抱着小书包挤出重围、夺门而逃,路被排队买饭街坊邻居围观,直奔城寨之外。
“扑街仔!”阿华叔边剁剁地切叉烧边骂道,“顾着泡妞不干活儿!”
阿华婶个抹布扔过来,“你当年追老娘时候干活儿吗?还不是被你阿爸追着打!”
“要早知道你二十年之后长这样,送都不要!”阿华叔顶着抹布悲愤地说。
——可是黑社会钱他真不能拿,就算有下次他仍旧不会拿。这次钱他也包好放进小铁盒,想等以后有机会并还给夏六。
——唉,以后还给夏六时候,他肯定会再次翻脸。这个黑帮大佬真是不好伺候,点道理都不讲,随心所欲地想抢钱就抢钱,想送钱就送钱,不收还掀桌子,像个小孩……
正开着车夏六狠狠地打个喷嚏,“操!谁骂老子?!”
何初三这辈子没有这样心绪不宁过,破天荒第次看不下书,他低下头把脑袋埋进泛黄书页里,嗅着那股子让他心安油墨气息。他想自己开始最希望不就是再也不用跟黑道扯上关系?为什现在黑道不理他,他居然这不舒服。
——要说人家片好心对他,他却惹
“嘁!你以为老娘看得上你?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臭德性!”阿华婶骄傲地扭大屁股,代替何初三送餐去。
无辜地在阿爸与雇主眼中背上泡妞恶名何初三,饭都没舍得吃——主要为省钱——揣着张票,长途跋涉地到尖沙咀文化中心。文化中心是上年新建,查理斯王子与戴安娜王妃亲自剪彩,银白色飞弧形建筑面海而立,十足地高雅大气。
出入此地也多是社会名流,小有情调商界贵人、西装革履精英白领、眼镜闪亮文化名仕,诸如此类,等等等等。穿着破衫旧鞋、背着小书包何初三,因为穿着打扮格格不入,加之身材高挑,在往来人群中格外亮眼。
他笔直笔直地站在入口附近,手里捧着本书,却因为担心夏六走过看漏他,而顾不上翻开,只用眼睛盯着进门人流。
电影七点开场,彼时已经是六点四十五分,熙攘人群中经过几位学生会同学,向他招呼,“阿三?你也来看《教父》?快开场起进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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