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弯月映照在大殿前,庭院如积水空明。应恺双手微微发抖,但徐霜策神情和声音都平淡到极点,仿佛在叙说他人毫不相关事情。
“此生无法飞升,总有天会命丧黄泉。到那时心有不甘,执念不散,旦尸变必定遗患百年。所以你先将这具空棺送进定陵第九层,未来大限将至时,将自行入陵封死墓门、卧棺静候。或许那天也不会太远……”
应恺咽喉仿佛堵上酸涩东西,良久才颤声道:“对不起,其实都怪。如果早点发现你们之间摩擦不可调和,如果早点察觉徵羽心里不快和杀意,如果能早点开解他、制止他……”
出乎意料地,徐霜策竟然笑下,尽管非常短暂:“不。”
“你最大心障便是强自为难,为自己揽下太多责任。”他突然问:“还记得那年曾经说,后
会失望吗?
还是怨恨呢?
“宫徵羽被改葬在定陵最深处事,全仙盟只有、徐霜策、长孙澄风等极少数人知道。将这三具最危险棺椁送进去后,本来打算将巨门封死,从此再也不让任何活人踏足这门后半步……”应恺深吸口气,才道:“谁知这时又迎来第四具棺材。”
尉迟锐皱眉问:“谁?”
“……”应恺挪开视线,眼底映出跃动火苗,半晌低沉道:
满是血丝眼睛,平静地说:“不是。”
“是宫徵羽。”
刹那间尉迟锐所有言语都卡在喉咙口。
“怎能把宫惟放在那里!”他突然唰下站起身,失声道:“宫惟不可能会——”
“他会。”应恺语调疲惫但平稳:“身为大宗师,含怨而死,死后不腐,已经具备惊尸切条件。天下公认宫徵羽镜术第,而那座邪气冲天镜棺偏偏在他死后同年现世,哪怕是都不敢担保此事与他绝对无关,你明白吗?”
“徐霜策。”
尉迟锐愕然半晌,第反应是自己听错:“谁?!”
“十六年前升仙台上,宫惟临死前对徐霜策说对不起。他说,你永远都飞升不,你这辈子修为就到此为止。”应恺定定地望着烛火后望无际黑暗,轻声说:“之后那几年,直沉浸在自责、愧疚、悔恨和痛苦交织情绪里,并没有心力去仔细思索这句话背后意义……直到某天深夜,懲舒宫大殿,徐霜策突然带着具空棺踏月而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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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近来独自修行,毫无进境,只觉厌倦。有时午夜梦回,想起那年升仙台上宫徵羽留下话,仿佛冥冥之中竟自有定数……”
“把镜棺存在隐瞒下来,就是因为怕玄门百家因此认定宫徵羽怨灵作祟,连累他身后声名。定仙陵建成后,将他遗骨改葬黄金棺,当时他尸身依然未腐,伤口仍能渗血,且面容栩栩如生。”
应恺望向地底深处那座巨门,轻声说:“长生,如果这世上有个人定会惊尸,那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宫徵羽。只奇怪为什这多年他都没有惊。”
尉迟锐沉默下来,良久突兀地道:“他生前很喜欢热闹。”
应恺说:“知道。”
宫惟生前不仅喜欢看热闹,还喜欢制造热闹。这活泼好动人,最终却被孤零零埋葬在最深、最黑暗地底,镇压封死,不见天日,他会怎想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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