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那惨白尸体闭上眼睛,转身离去,消失在墓道深处。
阴风卷着呜咽声越来越近,是刚才走散群尸又再度聚拢,三三两两出现在墓室周围,渐渐聚成环形尸墙。
它们生前都是各大世家门派前辈宗师,身着不同制式
“要是生来平庸点不就没事,其实你偷偷庆幸过吧?”
“你怎好意思还活着?”
……
砰声尉迟锐重重跪倒在陵墓地上,双手用力捂住耳朵,字字硬挤出浸透舌尖血齿缝:“住口,你只是个幻境,你给住口——”
鬼影们齐哄笑起来:“幻境才能让你听到心底最真实声音呀!”
随扈不敢细想“和样”这四个字背后意义,膝盖软跪下去,半个字不敢吭。
尉迟锐却没有更多表示。他弯腰想抱起婴儿,但动作生疏笨拙,尝试几番后只能单手拎着襁褓,像布袋似地提起来,怔怔地站在棺椁前小声说:“不怪你。”
“呜哇——”
“不是你错。”
婴儿回之以更加响亮哭嚎。
谒金门子弟又次穿麻戴孝,上下都挂满白幡。
“谁想到连着两代克父,造孽啊!”灵堂外有人交头接耳地唏嘘:“当年老剑宗至少还撑好几年,这个却是刚出生就吸干亲爹,真是孽障啊!”
“他们家老剑宗为求道飞升,修炼路子就不对,此后代子孙都与亲父灵脉贯通,天赋越高就会越早把亲父灵力活活吸干……”
“真是儿子越好老子就死得越早,修炼怎能走捷径呢!”“是啊是啊!……”
尉迟锐站在棺椁前,注视着棺中兄长苍白平静脸。
“把耳朵戳聋吧!”
“你死就听不见。你怎还不死?”
……
“住口!他妈给住口!!——”
魍魉鬼魅影影绰绰,就像千万鬼爪拉扯着他元神,向幻境最致命泥沼深处坠去。尉迟锐好似在无边业火中挣扎沉浮,极度痛苦却不论如何也无法彻底醒来,恍惚中看见张熟悉面孔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,是法华仙尊。
“不是你自己选择要出生,”尉迟锐恍若未闻,喃喃地道:“他们擅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,怎能怪你取代他们?”
轰隆声闷雷响起,灵堂外大雨瓢泼,数不清白幡如长蛇般在风中摇曳。
“——你真是这想吗?”那个魔鬼般诱惑、充满恶意声音突然再次出现:“你出生就害得亲人家破人亡,真这问心无愧吗?”
怀中婴儿哭声不知何时变细变长,拖着不怀好意尾调,就像无数鬼影幸灾乐祸在耳边细语:
“你这剑宗地位明明是靠克死亲人才得来啊?”
——其实是有点陌生,毕竟当年父母去世后,他就被送到岱山懲舒宫去,这多年来都没怎回过这名义上家。
“剑宗大人。”随扈小心翼翼地抱来襁褓,低声道:“这是大公子。”
哭声唤起他注意,尉迟锐慢慢地回过头,只见灵堂微弱烛光下,刚出生没几天婴儿正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,小脸通红紫涨,还不太能看出尉迟家男子常有深眼窝、高鼻梁等相貌特征。
“……挺好。”尉迟锐突然答非所问地道。
“天生灵脉已经长成,出生时也是这样。难怪和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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