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不及吃早饭,闻箫单肩挎着书包到公交站,临上车前,他意识到什,问公交车司机,“师傅,今天星期几?”
“星期六。”司机见他站在门口不动,“上车吗?”
闻箫往后退:“不上。”
等117路开走,闻箫退到站台后面,给池野发条微信:“。”
池野回
嗓音还是和往常样冷淡嗓音,说出这句话时,他尾音却轻得像烟。
那时,他爸妈都受很严重伤,血直在流,溶在海水里分辨不清,但他能闻到很粘稠、很刺鼻海腥味,以及铁锈味。在妹妹闭上眼后,很快,他们也撑不下去,他妈妈用最后点力气,把他手死死绑在浮板上,勒得指尖麻木。她已经完全脱力,也说不出话,只是边又哭又笑,边看着他,直看着他,直看着。
回忆像把利刃,将他已经合拢血痂块块挑开,闻箫闭上眼。
有咸湿海水从他周围漫过来,寸寸地,逐渐淹没过他脚踝,到小腿,到膝盖。湿透布料贴在皮肤上,闷得透不过气。他僵硬地像木雕,动也不能动,下秒,就会被旋涡席卷,沉入海底。
直到有人用力握住他手腕,“闻箫!”
嗓音,每字都很低,很沉,“救不回来妈命,除看着她天天虚弱下去,没有别任何办法。也没有照顾好妹妹。”
最后句话说出来,闻箫听见,池野声线不稳,易拉罐在他手里,被捏到变形。
“但是,又能怎办?除狠狠揍那人渣顿,警告他不准靠近妹妹外,什都做不。能把他次打怕,”池野嗓音哑得厉害,“还能做什,能把他打残、能杀他吗?不能。动手时候,遍接着遍地警告自己,不能犯罪,不能出事,要是出事,她们怎办。”
“她们只有。”
他仿佛被锁链缠缚困兽,思前想后,半步不能踏错。
闻箫缓慢地睁开眼,时间,目光都无法聚焦:“什?”
池野松开手,掌心上沾上体温被风吹就散,他回答:“没什。”
两个人都不再说话,没过多久,就空好几个易拉罐。
不节制后果是,闻箫第二天早上没有按照平时生物钟起床,觉睡到十点。
脑袋闷疼,他撑着前额起身,穿拖鞋次没穿对,干脆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去卫生间。洗漱完后,几下装好书包,套上校服就出门。
将手里空罐狠狠地掷出去,两秒后,“咚”声,坠进深蓝色垃圾桶。池野拎起手边易拉罐,晃晃里面冰凉酒液,猛地朝喉咙灌口。
没有说话,闻箫握着自己那罐,陪池野喝酒。
酒口口被咽下去,胃隐隐抽痛。闻箫惯常没什血色脸上,敷上层薄红。他摇晃着手里啤酒罐,没剩多少酒液撞在壁上,发出激荡声响。寂静里,他兀自说道,“以前也有个妹妹。”
池野喝酒动作停下。他发现闻箫用词——以前。
闻箫没看他,只盯着自己脚下影子。平日里,他绝对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,或许是因为喝酒,也或许是别原因,他听见自己说,“以前还有爸妈,现在都没有,他们就在面前,慢慢没呼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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