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见他要往外走,连忙把人叫住:“箫箫,你忘书包没拿。”
转身把黑色书包拎出来,拉好拉链递到闻箫手里,外婆关切:“怎像失魂似?”
单肩把书包挂好,闻箫否认,“没什,只是昨晚没睡好。”他没血色嘴唇绷紧,又垂眼说声,“去学校。”
校门口,程小宁已经就位。他穿件条纹衬衣,皮带扎紧,手背在后面,依然中气十足。
“以为穿件长得跟校服很像衣服就能蒙混过光?你是在欺骗自己良心还是欺骗眼睛?没有明南附中标志衣服,没有灵魂!”
闻箫从房间出来时,外婆穿着身孔雀蓝刺绣旗袍,刚浇完花。
“时间还早,锅里有八宝粥和紫薯馒头,吃再走?”只看眼,外婆就皱眉,“怎脸色这差?不舒服?”
“昨晚突然……胃疼。”闻箫嗓音沙哑地像重感冒,他走到厨房,把早饭端到餐桌上,拉开椅子坐下,又出神。
外婆提醒:“你筷子和喝粥勺子都没有拿。”
闻箫像系统出故障机器,几秒后才缓慢起身。
好像没什大不。
好像把这句话说出来,也没有什大不。
卧室里,唯有书桌上台灯开着,照亮狭窄区域,其余所有陈设都陷在阴影里,只能望见轮廓。
闻箫蜷缩在床上,露出侧脸苍白,单薄黑色T恤覆在身上,只露出后颈椎骨点弧度。每个关节似乎都灌进水泥,沉到难以抬起根手指,又像是只身人躺在冰天雪地里,已被冻得僵硬而麻木。
眼睛干涩发疼,泪腺却已然闭合,滴眼泪也无法流出来,随着呼吸频率,胃部开始剧烈抽痛,闻箫下意识地收拢屈着双腿,直到将背脊弓到极致、到紧绷、到疼痛。
“说过多少次,爱学习可以,但走路不要看书!你以为你是二郎神有三只眼可以用?”
“闻箫!”
闻箫迟缓转身,看见朝自己挥手赵阳以及旁边上官煜。
注意到闻箫下唇破开伤口,以及左手指节上多出疤——昨天进房间前还没有,不像是什器物伤,反倒是像……自己用牙齿咬。
不知道是多狠、用多大力气,才伤得这重,几乎能见骨。
外婆视线追着闻箫动作,嘴唇动动,见他执着瓷勺缓慢喝粥,想到这孩子直内敛能忍,却生生咬出这般伤口,到底没忍心马上就问发生什事,只道:“箫箫,有什事,如果愿意,可以跟外婆聊聊。”
闻箫没有抬头,只低低“嗯”声。
吃完早饭,窗外已经有喧闹,车声人声渐起。闻箫撑着门框换上白色运动鞋,手搭在金属门把上,往下摁次,没能打开。停几秒,他再次用力,门才开。
平整床单因为他动作折起褶皱,闻箫睁着双眼,盯着窗户,连眨眼也忘。
心口发冷,有什被他亲手握着刀柄,刀刀生生剜去,空。
疼痛和空荡感让他呼吸不住发抖,本能地将左手抵在唇边,指节点点塞进牙齿间,重重咬下去。
才止住血伤口再次被牙齿刺破,鲜血涌出来,却因为麻木而失去痛觉。而此刻,闻箫终于呜咽出声。
进入六月,明南天气直很好,阳光万顷,整座城市都明亮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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