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宫人依言而去,片刻后内室门扉轻轻响
太子蓦然转过头。
武后问:“弘儿,你是信不过你母亲吗?”
周遭无人胆敢发声,令人心悸沉默维持很久。
“……谢统领……”太子沙哑微弱地吐出句。
谢云道:“臣在。”
她不再多说什,转身从身后谢云手中紫檀木托盘里捻起朵从萼到蕊都通体雪白、只有瓣上还残存着干涸血迹雪莲花,将它轻轻丢在水里。呲声轻响,花朵遇水即溶,空旷内殿中顿时飘散出股清新异香。
“母子连心,损俱损。太子中毒后本宫心急如焚,令谢统领出京千里寻访,终于找到这朵流落于民间,号称存亡续断雪莲花。”
东宫诸人都深深叩下头去,武后举杯走到太子病榻边,轻轻将他扶在怀里就要喂。
然而太子也不知是真神智昏沉还是怎着,偏偏就是牙关紧闭喂不进去。武后尝试两次都没用,面上哂:“谢云,你来。”
谢云接过瓷杯,二话不说手捏住太子颔骨,根本没见用太大力,就硬生生把太子嘴掰开。
大内,崇仁殿。
虽然室外秋阳高照,内殿中却门户紧闭,床榻摆设在昏暗光线中投下模糊不清阴影。空气中弥漫浓厚药味是如此之重,以至于每寸桐木、每隙砖缝中都浸透苦涩,令人胸腔中透不过气来。
太子躺在重重纱幔中,面孔泛着憔悴青灰,眼底又浓黑得可怕,被褥下简直看不出任何呼吸起伏。
武后站在榻边,目光盯着太子昏睡脸,似乎在静静打量着什样半晌都没发声。
身后宫女太监跪地,大殿中安静得让人窒息。半晌武后终于问:“——御医怎说?”
“那天慈恩寺里……慈恩寺信超师傅呢?”
武后登时变色,谢云也有些意外,但他面上情绪瞬间就被更为镇定平静所盖过:“僧人信超正等在东宫之外,太子要见,臣便令人叫他来。”
太子道:“去叫。”
谢云在武后炯炯目光逼视下略停顿,随即转向地上宫人:“……按太子所言,传令僧人信超觐见。”
说这几个字时候他感到武后目光钉在自己后颈骨上,甚至连骨髓中,都泛出些微冷意——然而武后没有说什。此情此景,这多人眼睁睁看着,她是说不出什来。
——于是这下太子不醒也得醒。
“……啊……”太子挣扎起来,无力地挥舞双手别过头:“娘、娘娘……不要……”
武后温言道:“太子听话。这是能治好你病奇药,谢统领好不容易才得来,喝下去你就能活。”
太子微带颤栗目光却从武后身上移到谢云身上,继而望着自己面前那杯奇香扑鼻清水,渐渐浮现出恐惧之色。
“弘儿?”武后道。
“回皇后殿下话,御医天看诊三次,自上次郎君深夜吐血后已遵照谢统领法子换猛药,虽能吊着口气,却极耗身体底子,如今不过是勉强……勉强……”
执事宫女微微发抖,显见是说不下去。
武后问:“这几日都有谁来看过?”
“回皇后,圣人下旨封闭东宫,昨日亲至探看次。除此之外只有裴小姐由嬷嬷领着,每隔日过来次。”
武后红唇边挑起冷笑:“……河东裴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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