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乐宫筵席。
谢云已经去顿饭工夫都没有回来,杨妙容看着身侧空荡荡席位,迟疑良久,还是趁人不注意时候站起身,走出偏门。
长乐宫内花园有片梅树林,满枝红梅盛开,月光下散发出幽幽芬芳。杨妙容顺着青石径走会儿,只觉月光怡人、冷香满怀,满腹心事不由释然,不由在株苍劲梅树站定脚步。
她刚想到处探头看看谢云在不在附近,却突然只听说身后传来声略带迟疑:“杨姑娘?”
杨妙容惊诧回头,只见身后梅枝下站着个身形有些羸弱、相貌却非常文秀,穿着全身金黄青年男子。
他还会因为被拒绝而踌躇很久,然后难过地转身离去,在雪地上留下长串渐行渐远脚印。
——然而谢云知道他现在不会。
“……但不需要你爱。”谢云沙哑道。
单超神情没有任何意外,甚至连触动都没有,似乎早知道他会这说。
“只想好好活在这个世上,手握从龙之功,从此高枕无忧,尽情享受金钱权力和荣华富贵,在世人难以企及巅峰上睥睨众生,最后寿终正寝……你知道这其中最大变数是什吗?!”
谢云把自己手指点点从单超掌心中抽出来,这个动作其实充满小心谨慎——但在黑夜中那实在太细微,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察觉。
“你到底想要怎样?”谢云注视着单超眼睛问。
冬夜寒风穿过长乐宫曲折迂回门廊,池塘周围草木簌簌作响,单超没有回答。
“你征战八年,凯旋而归,天后亲自加官进爵,田地财物和仆从美婢马上就要源源不断流进你府中……于阗使团还在殿上,你帮他们击退吐蕃军队,陛下马上就要将于阗举国归顺捷报昭告天下,这是京城中多少人做梦都想象不到政治财富。”
“但现在你却在这里,跟说你想。”
“……太子殿下?”
太子李弘似乎非常高兴,但神态又有些拘谨,时斟酌着不知道该说什,见杨妙容盈盈福身致礼,才慌忙上前步:“杨姑娘不必拘礼,快,快请起身!”
杨妙容还是坚持行礼,笑问:“太子殿下不是在筵席上吗?为何到这
谢云拎着单超衣襟,目光寒冷慑人,咬牙道:“就是你那离经叛道爱!”
说到最后句时冷风穿堂而过,牵动他心侧旧伤,谢云用力甩开单超,按着自己左胸平复下,却只见单超眼错不眨地看着他:“只要你希望,切都会有。”
谢云抿紧着唇言不发。
“但你说从龙之功……”单超字顿道,“是从谁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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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云顿顿,声音缓慢却字字清晰,问:“你到底想要怎样,单超?!”
单超迎着他目光笑下,抬手卷起袖口,露出早已褪成淡红色,却仍然在手腕上紧紧系着发带。
“想你……”他几乎是很柔和地说,“就是那首诗里男子向他同窗求爱,欲求你为妻意思。”
那瞬间谢云心底简直片冰凉,犹如回到八年前奉高行宫深冬夜晚,冰风呼啸而星辰绚烂,他们彼此对立在雪地上,眼前这个自己手抚养长大年轻人说,欲求你为妻,可以吗?
那个时候他还会嗫嚅着问:“吵到你?这就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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