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真不行,句话断断续续拖半天才勉强说完,李显立刻奉上药碗,却被他苦笑声推开去。
“你禀性柔弱,不能在此险恶时掌控大局,因此朕会再帮你最后段时日。待朕临死前把武氏余党清理
单超调转下坐姿,把谢云捧着热茶杯手拢在自己掌心里,说:“——就像你后来带千里杀回京城那样。”
谢云在他目光中不自然地撇过头:“多少年前事,不要老提。”
“没有老提。”单超说,“只是觉得,若不是走上这条路,多少年前就已经死在漠北,或死在慈恩寺那碗毒汤水下;个本应丧命过两次人,现在这条命都是倚仗你才捡回来,有什资格矫情?”
谢云嘴角微微抽搐,想说什又不知从何说起,片刻后才哭笑不得道:“话不是这说……罢。眼下打算怎办?陛下若真有心除掉你,你也闭眼赴死不成?”
单超悠然自得地吃个葡萄干,只觉甜美异常,登时眼前亮,捧着喂给谢云好几颗:“不然。”
里:“吃你吧,吃都堵不上你嘴,小心拿别堵。”
“……”
单超又道:“真到那天,少不得带着你杀出宫去,道亡命天涯,能多活天是天……”
谢云真哽得笑,顺口要嘲讽他两句,但油灯下只见单超轮廓刚硬,单衣下隐约显出肌肉,周身还弥漫着铠甲挥之不去铁血气息,不知怎忽然内心某处忽然软,升起丝不知是何滋味惆怅。
“你……”谢云顿顿,措辞片刻,忍不住问:“给你选这条路,你愿意走下去?”
“宫中传来消息,陛下今晚高热不退,但病中仍然坚持召见周王……”单超笑道:“想必眼下就在商量事情吧。”
皇帝今晚确实召见周王李显。
紫宸殿中浓厚药气熏得人喘不过气来,六月底天气,却门窗应全闭,病榻上还盖着厚厚棉被,散发出难以言喻气息。皇帝面色蜡黄失血,满是皱纹手哆嗦着放下御笔,说:“定要杀。”
李显跪在床前,颤抖道:“皇父!……”
“明日诏立你为太子,幽禁皇后,审问余党,仍旧封单超为异姓王。且不说今日圣旨已经当着宰相们面发出来,夜之间不能反口;就说武氏余党盘根错节,长安城内动荡未息,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他。”
事到如今已不是愿不愿意问题,而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走。谢云本不是问这种废话人,然而单超却从他今晚反常态举动中,听出这句话背后真正问题。
——诱你走上这条不归路,你不恨?
单超瞅着谢云,目光中似乎闪动着满满揶揄,但其后又隐藏着更深沉、浓烈感情。半晌他才微笑道:“最近常常想起以前事情,想起你在漠北对说,江山广阔天地浩大,但个人可以退缩之地不过方寸。退到最后不仅自己束手待死,亦会将所有站在身后人拖下地狱……每逢细细琢磨,总觉得此话颇有不对之处。”
谢云反问:“哪里不对?”
“彼时身后只有个你,而只要你杀,自然是可以回京城去安享尊荣。因此束手待死,你平步青云,唯下地狱可能却不是被拖着,而是自愿陪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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