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方旱灾,南方洪涝,民生、财库、前线兵马,哪耗得起这个时间呐!”张文瓘痛心疾首,却是个字都说不下去。
单超像这段时间以来经常做那样,好言安慰老宰相半晌,又商量些朝廷琐事,拉拢好彼此关系,便起身告辞。张文瓘不敢怠慢,亲自送出府门,目送着单超车驾渐渐远去。
虽然权势地位都已今非昔比,但他仆从车马都非常低调,也并不穿行人流密集大街,特意绕远从比较偏僻些街道走,想是为避免妨碍集市和行人。
张文瓘怔怔立半晌,心底忽然想起前几日戴相私下对自己说话:如果先皇临终诏立不是周王,而是这位,眼下会如何呢?
他摇头打消这个念头,怅然回府去。
体死活劝住。”张文瓘长叹口气,道:“与郝相、来相几位从旁劝阻,都挨好大顿数落……”
单超两根手指拈着青玉茶杯,轻轻放在桌沿上,唏嘘道:“连累几位相公。”
“将军言重,也实在是为安东战局考虑。试想,若不能战决定胜负,何必平白葬送五万人性命?都是大唐子民呐!”
单超肃然起身,深深躬身做个长揖:“张公心只为天下家国,单某钦佩至极。”
张文瓘慌忙起身来扶:“不可行此大礼,万万不可!”
然而张文瓘想错——单超绕远路不是怕妨碍交通,而是上车时忽然想起醉仙楼新来厨子,做得手好玫瑰糕,便惦记着捎两盒给谢云尝尝。
要是给张老知道,估计能当场喷出口凌霄血。
单超是那种见什好东西都想着给媳妇弄份人,亲手提着玫瑰、茉莉、菊花、樱桃四样糕点回家,进门就问:“谢统领今天来没?”管家早已心知肚明,笑容可掬道:“谢统领在花园喝茶,等着您回府议事呢!”单超便二话不说,提溜着点心献宝去。
这个月来谢云天天在单府“议事”,甚至连夜里也并议。两人同个碗里吃饭、同张床上睡觉,沐休时也同驾辆车出门游玩,就像对新婚燕尔且情深意笃小夫妻;要不是小皇帝猜忌仍如利刃般时时悬在头顶,单超就已经沉溺在这种生活中,完全不会去想接下来事。
他大步穿过回廊,就
自从知道眼前这位是正儿八经皇子之后,几位宰相对单超态度都暧昧很多。尤其现在小皇帝心扶植他自己外戚,对几位重臣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,宰相集团便与单超同仇敌忾,渐渐形成天然联盟。
“韦玄贞纵奴强占寺庙田地,被僧人告到御前,陛下却说:‘韦卿贵为国丈,怎连区区几亩田地都不能有,哪来道理?’于是御笔亲批韦玄贞五百亩上好水浇地。”张文瓘仰天长叹声,几乎连苦笑都笑不出:“当年先帝赏赐戴相,不过也才二十亩而已,韦玄贞何德何能,竟能压过他二十五倍?!”
单超叹息摇头。
“如今大小国事,竟事事都问韦玄贞,处置常有轻重失妥之处。但等老臣只要稍提,陛下便十分不耐烦,好似等故意进谗言挑拨似……”
张文瓘自嘲地连连摇头,单超温言劝道:“几位相公老成谋国,单某自是心知肚明。奈何陛下年幼,偶尔听不进去,也是没办法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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