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晓得不,宁愿不是神。”
“你懂?”山神温和地问。
他点点头,接着又摇摇头。他仍旧不明白,但是他这几天是那样难以忍耐悲伤,他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下来。他在山神面前哭那样多次。
山神叹着气,冰凉手指揩着他眼角。
为什?
因为弱肉强食,生老病死,因缘果报,天道轮回,都是上苍道理。
堂口,看着那些大人们走来走去,秀秀哭声在里屋,听起来嘶哑而尖锐。
村支书家亲友都来帮办丧事,喇叭和笛子交错着发出吱吱呀呀古怪声调。他们烧大锅煮上肉和米饭,请四方乡邻来吃送行饭,打守夜麻将。
守丧吊丧持续三日,终于撒着纸钱路下葬,葬在离村口不远山脚下,人们都说那里龙盘虎踞,风水极佳。
回来之后众人分掉那些带着香灰祭品,而他藏起把秀秀姨娘从县城带回来糖果。
他跑到山神庙时候,日头还未完全落下,夕阳在庙前祭坛上染片昏黄。
山神牵着他走回破旧小庙,用袍子盖住他,哄他睡着。
色泽昏黄月被云隐去踪迹,他躺在山神膝上轻轻地打着鼾。痛哭之后他睡得那样安详,并没有察觉到深夜山林中场细雨。
镇守山林神在黑暗中低垂着头,冰冷手指剥开粘腻糖纸,将那些只属于凡人甜蜜和苦涩都放进嘴里。
那些细小而温和水滴滴落在他脚边,就像场寂寂无声泪。
为那些他无法挽留生命。
他看到山神孤零零地坐在那祭坛上,低头把玩着焦黄竹蛐蛐。听到他脚步声,抬起头。
他隔得远远地站着,手里攥着那把变得有些黏糊糖。
山神站起身,翠绿袍角飘忽下,浮现在他近前。
没有谁说话,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。他低着头。
良久之后,是山神先叹口气,妥协地蹲下来,伸手摸他粗硬短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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