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到村支书领着帮人汗水淋淋地从县城回来,用大喇叭哇哇地在坝子上宣布通——宣布什内容,大河也丝毫没有听进去——并且耐心解答村人所有问题,而后散会。大河这才惶惶然地凑上去,问村支书,“是淹哪几座山?后山淹不?淹到哪里?”
“嗨呀!”村支书说话说得脸红脖子粗,不耐烦地挥手,“后山当然淹!后山又不高!县领导说,们这里会淹得连山尖都看不到
只是不知流芳千古,抑或祸害万年。
这辉煌宏伟水利工程,原与大山深处两耳不闻天下事大河毫无瓜葛。水淹城镇,原本只淹过临近城市另片流域。
只是有天纸红头文件突然下发。因工程后期调整,扩大淹没范围,将周遭县城村镇以及数座大山,统统划入这永存史书丰功伟业之中。
消息顿时在山水清丽小山村里炸开锅。这调整文件下得仓促,仅余年时间供十余个大小村镇搬迁。搬迁赔偿款折算方法又各有不同,个中定有微妙,天朝人民都懂得。
于是家家户户争着抢着询问赔偿。红头文件下来第二天,村支书带着浩浩荡荡群人往县z.府去。
没得力气下山,直陪你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就被山神揪着头发拉扯头颅,结结实实堵嘴。神仙舔着他唇齿低低地说,“别说这些……还早,别说这些……”
大河温热掌心捧住他冰凉脸。
大河虽然愚钝,但是因为别无所求,所以有些问题,早地就开始思索起来。他强迫自己去明白那个山神早就教给他道理——生老病死,悲欢离合,这是逃不过。他这辈子短短几十年,便只能陪他寂寥冷清神灵几十年,再怎挣扎不舍,他终究要离开,就像他父辈们,在大山恒古永恒中沉入寂寂,化骨成灰。他明白,只是舍不得离开。他舍不得离开,但还是得明白。
只是他没有想到,先走那人不是他。
被留下来村人们追着村支书媳妇从村头走到村尾,“那到底怎个赔钱法啊?那们搬去哪里啊?!”
“哎呀!怎知道啊!哎呀你们稍安勿躁,他们不是去县里嘛!等他们回来就知道!”村支书媳妇被问脑壳子唧唧喳喳,索性躲回家里看新闻。
村人们继续聚在村口大坝子上唧唧喳喳。在被留下来满村慌乱焦躁人群中,大河是看起来最镇定个。
他镇定,是因为他大脑片空白。
他惶惶然地站在那里,并没有关心他赔偿款与他未来归宿。钱对他来说没有意义,而归宿,他除这里,还能去哪里呢?
也就是过那几个月,突然有天开始,赖大婶刘大妈三舅妈之流,再没有跟大河提起说媒事。
原因无他——姑娘们都舍不得县城户口,纷纷急着往城里嫁去。
原本这户口问题并不算作什,住在先富带动后富县城,与住在齐心协力奔小康山村,并没有太大区别。只是如今,这户口涉及拆迁。
江春水向东流,亟需抽刀断水水更流。对着大好河山之中条蜿蜒数千公里大好河流,朝廷设想筹划数十年,宏图大略终归纸报告。
纸报告,数次会议,诸多争论,淹城镇百余,移居民百万,成就千年大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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