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撕下刚来南城分局时温驯木讷伪装,也不再像个无忧无虑少年人,穿着老头汗衫人字拖坐在大排档里吃烧烤,从昏暗电灯泡下向他狡黠微笑。被关在禁闭室里脚踹烂电视机、口口声声追问步重华在哪里那个,bao戾、绝望、走投无路吴雩也被隐藏起来,就像潮汐落下展现出嶙峋石滩,露出另张他所不认识真面目。
“告诉过你去当卧底只是为搏个前程,回来当警察只是领份工资,从头到尾都没有那崇高忠诚或信念,也没有受过你们精英阶层完美无缺道德品质教育。”
吴雩向后退几步,踩在潮湿草地上,自嘲般笑笑。
“只是个普通小碎催,不想回去面对鲨鱼那危险大毒枭,抱歉。”
他礼貌地点点头,转身踩着青草与泥土,向陵园大门走去。
候并不是以彼此力量强弱而决定其结果。就像父母直到最后刻都没说出那个卧底名字,就像那个小孩为救而迎着帮毒贩冲向山林……肝胆、信念、义无反顾,这些被人们说烂词里早已隐喻最终胜负。”
风从他们脚边卷起草叶碎屑,淹没漫山遍野灰色石碑,盘旋着冲上天空。
“无论前方多凶险,罪犯多强大,都不会放弃继续往前走。抓每个罪犯、缴获每包d品,都是在为二十年前那个伤痕累累冲向毒贩小孩报仇。”
肝胆、信念、义无反顾。
吴雩闭上眼睛,那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无边无际暗夜中夺命狂奔,每口呼吸都在切割气管与肺泡,但停不下来。
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,紧接着巨力把他硬生生扳回身,步重华近距离逼视着吴雩眼睛:“你知不知道有些事你越怕它越来,靠躲不能躲辈子!津海能保护你多久,五年?十年?不彻底摧毁对方,你这辈子都要隐姓埋名,永远活在被他们威胁阴影里!”
“……”
“你看到石头上刻字吗?你知道为什立碑人姓名那行是空白吗?!”步重华指他父母墓碑,喝问声字字震人发聩:“你也想这样躲躲藏藏辈子直到死是吗?!”
吴雩呼口气说:“是。只想活得比令尊
他向那茫茫黑夜中唯小屋奔跑,前方是深陷在酣甜睡眠中年轻父母和小孩;他向那陷阱密布山林深处奔跑,身后是警灯、怒吼和刀尖犹带鲜血毒贩。他真快跑不动,终于以为能停下来时候,更可怕、更令他恐惧秘密却如影随形跟上来,连秒钟喘息都吝啬给予。
“那些词很好听,但已经不再去想那些东西。”吴雩冷淡地说,“只想当个平安无虞明哲保身懦夫,英雄这个名头,留给躺在土里那些人当就够。”
“懦夫?”步重华眉峰压得极紧,仿佛听到什荒谬笑话:“你孤身人面对刘栋财几十个打手时候有害怕过吗?你跟在丰源村面对上百个邪教徒命悬线时候害怕过吗?现在你告诉,你只想当个明哲保身懦夫?”
“对不起,抱歉让你失望。”吴雩冷淡地道,“如果对方是鲨鱼,那只想当个懦夫,有问题吗?”
他们两人彼此对视,步重华突然发现,他从来不认识这刻吴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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