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雩重新启动电脑，在等待开机时看
眼窗外，天色阴沉沉
，已经是下午。
手机里十几个未接来电，除两个来自许局办公室、两个来自分局刑侦支队座机之外，其他都是廖刚他们几个私人号。还有二十来条未读短信，
半都是廖刚，有几条蔡麟，条孟姐，条张小栎，内容不外乎都是：【小吴今天怎
没来上班？】【老板今早脾气很糟，你们昨天吵架啦？】【听廖哥，回来上班，不要闹脾气！】【小吴回来上班！】【你人在哪？有钱花吗？】【回廖哥电话！】
没有步重华。
其实在意料之中，但亲眼确认过之后，心下还是有些微微空。
像是被人挖掉块，风呼呼灌进去，令骨头都感到发凉。
“你必须往前走，不能停下，也不能为任何事回头……你要记住，想活下去就不能为任何人报仇……”
“你要往前走，永远永远……往前走，别回头。”
血泊中父母被火光吞没，滴血迷彩服化作千万片灰烬，风刮卷上天空。那个面黄肌瘦小孩光脚向前奔跑，穿过烈焰焚烧村庄，穿过满目疮痍大地，蹚过茫茫人海与千顷荆棘，奔向他人生尽头血灰色苍穹——
他不能为任何人停下脚步。
他永远不能回头。
间，然而那没有用。
那年轻母亲怨恨面容已经深深烙进脑海，她甚至从满地血泊中爬起来，闪闪发光眼底里满是悲哀：“你救
们孩子，怎能不替们报仇？”
“你怎能走之，你怎能不替们报仇？！”
不，做不到，已经尽力——
小孩精疲力尽地抱住头，黑瘦黑瘦手指不断发抖，十个指甲里都满溢着血丝。
吴雩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，往下拉短信列表，突然目光凝住——条未读消息，来自铁血酒吧老板胖丁，只有三个字：
【回电话】。
吴雩看看周围，附近两台机器上都没人，前后数排都是逃课打游戏学生，个个戴着耳机
“跳呀跳呀哎哟个煞笔……”“顶上去顶上去快快发什愣！”“艹你妈个菜鸡！”……
网吧吵吵闹闹烟熏火燎，角落台不引人注目机器后，吴雩猝然惊醒起身。
网管伸出手僵在半空，还没来得及拍到他肩膀上，愣几秒才讪讪收回来问：“喂，这机器你还续不续啊，到点儿都。”
吴雩言不发，垂下满是血丝眼睛，从钱夹里掏十块钱递过去。
网管接过钱松口气，心说还好还好，再不动就要以为他熬夜猝死在这儿。
真尽力——
那瞬间小孩身形拉高、手脚变长，火把将少年身影投在隧道墙壁上；不远处轰然巨响，气流将他冲飞起来，地下隧道轰然坍塌，将地牢、刑具、怒骂人声和横飞子弹都死死埋进地底。
他紧紧抱住怀里人，剧痛中分不清全身上下血哪部分属于彼此，只有滚烫泪水成串滴落在那张脸上，好像连心肝肺腑都要化作浓血，从眼眶中恸哭出来。
“……快走……”他听见那个人熟悉声音渐渐低弱下去，只有最后丝希冀勉强支撑着每个字，说：“不要管，快走……”
吴雩已经感觉不到痛，耳朵里轰轰响，他知道那是他自己歇斯底里号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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