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半年过去,年过去,转眼十多年过去。她去不复返,从此再也没有回来。”
“……”步重华艰涩地问:“为什?”
“也不知道为什,但真很想知道,那毕竟是这辈子第
“本来不叫吴雩。”
步重华下停住。
“本来没有名字,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年出生。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吃鸦片,吃到定程度,神志就疯疯癫癫,爹娘也不例外。刚会下田割草那年他俩不知道怎就死,爹是下死,妈临走前跟说,她有个妹妹,年轻时逃难跑到‘外面’讨生活,如果有天那个妹妹来找,叫定要跟她走,到‘外面’去过好日子,看大世界。”
步重华隐约猜到那个“妹妹”是什人,果然吴雩顿顿,说:“妈走后大概第二年,有天村子里来几个大人,其中有个女人第眼就知道她是谁。因为她跟妈长得简直模样,真模样,连跟她长得都很像。”
“她就是解行母亲。”
“只要你开口,说什都信。”
吴雩表情似乎有点奇怪,但那并不浮于面皮,因此连最细微阴影变化都无法表现那瞬间神态。
僵持空气凝固住,四面八方含义各异视线都交织在他身上。漫长到静止几秒钟后,他终于慢慢开口,因为长久没发声而有点嘶哑,但竟然非常平静:
“没什能说。”
——确实没什能说,该交代林炡都交代清楚,只是拿不出证据来而已。
——那个非常好看年轻女人穿着粉绸衬衣,白色百褶裙,笑容满面地蹲在小树林前,怀里抱着个与自己极其神似小小孩。
那稚嫩小脸紧绷着,自下而上拘谨地盯着镜头,二十多年前边境毒村血灰色天空倒映在孩童眼底,映不出丝毫笑容。
“她想带走,但同行其他人却告诉她这次准备并不完全,虽然他们出境来到这里是正规合法,但如果带个孩子回去,就要走偷渡路线,边境边防‘还没有打点好’。所以她只能先跟那些人起离开村庄,临走前告诉说她有个跟差不多大孩子,叫做解行,今年七岁,不如以后就叫做阿归,也算作七岁。她说最多再等两个月自己定会回来,到时候就带彻底离开,去个没有鸦片、没有罂粟花、终年四季如春大城市,和她儿子解行起生活。”
“相信,很高兴。你看,那年终于有名字,还有年龄,但没想到那是最后次见到她。”
吴雩伤感地笑起来。
这世上道理就是这无可奈何,哪怕全世界都愿意相信十二年中发生什,但没有那张盖红章薄薄纸,再惨烈牺牲、再铁打功勋,也都会随之变得有点心虚,有点不踏实起来。
步重华还是坚持地看着他:“说点什都行,告诉们林炡说是真话就行。”
“……‘真话’。”吴雩慢慢地重复这两个字,然后侧颊上阴影又微微动,这次终于能看出是个短暂笑影:“你不明白,步队,话语现在其实已经没什意义。”
他喊他“步队”。
步重华强行压抑着情绪:“不,吴雩,这世上语言只要出口就有效力,你听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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