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室门开,条光带随之延伸到暗处,秦川抬起头。
严峫带着满身烟味走进室内,坐在审讯桌前,警察在他身后关上门。
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,就这面对面望着彼此。阴冷空气就像半流体那样缓缓浮动,将墙面、桌椅乃至于手铐都覆上层青灰,仿佛浸透冷水纸从虚空中层层盖住人口鼻。
“有烟?”秦川终于沙哑地问。
门外警察动动,似乎想阻止,但严峫已经抛出整盒烟在桌面上,同时点起根递过去。
“总比是吕局好吧。”
江停在这方面理智到几乎摒弃感情地步,严峫吸口气,尝试表达自己情绪:“不是,其实无论查出来是谁都不会好受,哪怕最后发现是方正弘,都……你明白那种感觉吗?跟个人恩怨或集体荣誉都无关,只是真十多年……”
他摇摇头,想到恭州市局当年境况,以及江停周遭十面埋伏同事关系,觉得自己说多。
“这是正常,”谁料片刻后他突然听见江停说。
严峫夹着烟,扭头。
,化作烟花照亮整个银河系,但事实是她趴在车门边连看都不敢往里看。严峫挑着眉头,隔着车窗接过饭盒,在诱人香气中打开看。
苦瓜炒肉丁,凉拌苦瓜,苦瓜蛋花汤。
“……清热解毒降肝火,挺好。”严峫拍拍韩小梅肩,劝她:“看你当刑警纯属屈才,要不辞职去杨媚那KTV当前台小妹算,你觉得呢?”
韩小梅:“……”
严峫把韩小梅赶回去上班,坐在车里吃苦瓜宴。杨媚也没让韩小梅订特别贵外卖,就是路边餐馆出来普通水平家常菜,但他竟然也不觉得苦,个人唏哩呼噜地吃完,点根烟,靠在真皮大后座上,脱力般吁口气。
秦川微笑道:“谢谢。”
那星火光终于带来虚无缥缈温度,严峫盯着秦川脸,缓缓地问:
“刑侦、禁毒、缉私、反恐、乃至整个公共安全口,这条征程漫长艰难而无止境,旦踏上就难以回头,有时甚至连辞职或退休都无法将这条路从生命中抽离。能身披国旗走到生命尽头人毕竟是少数,更多人中途就离开,走散,或者迷路踏进岔道,再也无法并肩战斗。严峫,咱们都必须学会接受。”
江停脸在白雾缭绕中看不清晰,朦胧中他似乎笑笑,低声说:“所有战场到最后,都是信念与自身较量。接受这点人会比较好过。”
烟头火光忽明忽灭,映在严峫黑沉沉眼底,半晌他几乎无声地叹口气,张开手。
江停给他个有力拥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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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明只是蹲几天市局,怎这累呢,”严峫喃喃地道,“难道真是因为年纪上去?”
江停坐在他身侧,边下刚才中断象棋,边漫不经心道:“所以男人过三十就要服老,别当自己是埋伏行动连轴转几天几夜不睡觉小年轻。还神州八号,看你天宫号差不多。”
“……”严峫立刻啧声:“天宫号也能搞得你要死要活,不信今晚试试?”
江停抬手作讨饶状:“行行行……”
严峫这才罢休,歪在靠背里口口抽着烟,视线涣散没有焦距,半晌才轻轻地冒出来句:“怎就是他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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