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停这句话出口后周遭片静默,过整整大半分钟,严峫才字顿地轻轻反问:“问你就说实话?”
天光放亮,灰黑云层渐渐转为灰白。山谷间雾气终于缓慢散去,远处点点浮出冬季山林苍白嶙峋轮廓,然后随着光线展现现出苍茫全貌。
他们两人就这站坐,都没有再开口。
明明只有几步距离,却像是无形天堑终于显出狰狞面孔。
“严峫,”江停抬起头望着他,眼底似乎隐约闪动着碎光,很难看清。他问:“你现在还相信吗?”
这时远处枪战已经完全听不见,不知道阿杰是否已经被黑吃黑,还是叫人回援干掉偷袭者。茂林密密实实环绕山涧,风声鹤唳之下,每寸空间都密布着不为人知杀机。
江停终于踉跄走到树后,靠着树干坐下来,苦笑着问:“你怎在这里?”
严峫站在几步之外地方静静看着他,没有愤怒更没有发火,半晌缓缓道:“这个问题应该是来问你吧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又为什会在这里?”
哗啦啦水花迸溅,两人同时从河面上冒头,严峫喘息着向后望去。
他们几次换气泅游,离河滩上枪战现场已经有相当远段距离。周围景物在淡灰色晨曦中渐渐浮现出轮廓,零星枪响混杂在鸟雀声中,遥遥地传来。
严峫扭回头,低声喝问:“你怎——”
话音未落就只见江停脸色发青,在这冷天气里,他口中喘出来气已经连点白雾都不带,颓然向水中沉下去。
严峫咬牙上前把捞住他,蹚水勉强靠岸,把他拖上石滩。
严峫第反应是,你现在还敢提这个?
股被愚弄愤怒瞬间撞上心口,但还没爆发就化作深深疲惫。他摇头笑起来,自己也不知道还能说什,挑眉反问:“你说呢?”
冥冥中仿佛终于有什东西被锤定音,江停深吸口气仰起头,闭上眼睛,听
严峫这个人,他会,bao怒痛骂嫌疑犯,会劈头盖脸痛斥手下,然而那都不是他最愤怒时候。当怒火烧到顶点时,他反而会平静下来,面上不露出任何声色,只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到窒息般深沉压迫。
江停别开视线,定定望着空气中漂浮某个点,片刻后突然说:“你去过那个孤儿院吧。”
话是疑问句,但却是陈述语气。
严峫居高临下审视着他。
“……没有什想要问吗?”
江停没有呛水,但体温极低,那是连续不断潜泳耗尽体力缘故。严峫什都来不及问,把他上半身搂在怀里用力按摩心口、颈侧和手臂,只见他浸透水脸堪称冰白,反衬出眼珠黑得让人心惊,半晌才猛地打几个寒噤,终于咳嗽着恢复意识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江停推开严峫,精疲力尽地坐起身,用掌心狠狠搓把脸,把湿透黑发全数捋上去,露出光洁饱满又全无血色额头。
“知道你想问什。”他嘶哑地道:“不能……不能待在这里。跟来。”
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前走,拨开灌木丛钻进河岸边树林。严峫紧跟在后面,两人都没有说话,沉默紧绷气氛整整持续大约顿饭工夫,眼前终于豁然开朗,来到山谷中片较为空旷平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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