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远深吸口气,半晌才徐徐地、彻底地吐出来,仿佛藉此将所有挥之不去沉重暂时从眼前撇开。
“从那以后就定期捐血,这些年来也直在为血液机构做慈善,但并不因此而好受多少。当年事没有跟任何人说,至今只告诉你,请你也为保守秘密。”他向方谨伸出手,诚恳道:“昨天是反应过度,对不起,也不想……看到你在面前受伤。”
方谨看着自己面前那伸开手,动不动,感到某种酸涩液体从内心深处缓缓渗透出来。
他手指微微颤抖,握住顾远手,随即上前给他个拥抱。
顾远似乎有点儿怔忪,但紧接着也下意识抱住他。方谨下巴紧紧挨在顾远肌肉结实肩膀上,透过模糊视线,看见石碑上“顾远立”三个字,笔划金戈铁马,带着刻骨森寒锋利。
“没有后来,后来就出车祸。”顾远声音渐渐低下去,说:“记忆最后刻就是在担架上拼命拉着医生手,想说别叫她给输血,别救,就让人去那个世界——但当时意识已经很混乱,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说来。”
“3000CC,”他指着自己腕动脉,对方谨道:“手术中整整输3000CC血,足够把她整个人抽干……这多年来直不敢想象她死时候是什样子,是害死她,终于因为自己错误而活生生害死她。”
方谨觉得自己仿佛深陷在个荒诞不经梦里。
“可是……”他茫然道,“你怎就肯定她……真……”
“是在外地出事,那个医院根本没有任何Rh阴性血库存,而且事后跟父亲求证过。”
透过那三个字他恍惚又回到那天满是鲜血走廊,急救车风样往手术室里推,墙上红灯急促闪烁,每下都仿佛扑面而来狰狞血光。他害怕地将自己紧紧贴在墙边,企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显眼,但每个经过人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看他。
那道道目光如同剜肉刀子,仿佛随时会扑过来把他当场按倒,强行把鲜血从他体内抽得干干净净样。
方谨又用力把自己往墙角里挤挤,这时急救车呼啸着推过他眼前,只见顾家那英俊又尊贵大少躺在上面,全身血肉模糊,几乎看不清五官,正竭力用最后神智抬起手抓住医生,嘴唇微微阖动,似乎想说什。
……他在说什呢?方谨下意识想。
那只是瞬间事,紧
顾远默然片刻,苦笑声。
“在医院里醒来那刻简直不想活……你知道吗?每下心跳,都是在提醒自己,有个无辜冤死灵魂深深附在身体里,血脉深处有她终日在哭泣。如果那天晚上没开车,如果没走那条高速路,如果开不是那辆前胎突然爆掉GT2……哪怕现在后悔千万遍,时光也不会倒溯回切发生之前。”
“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生气吧,方谨?不是因为怪你,而是……不能再出任何事,总有别人为失误而付出代价,不想再害到任何人。”
方谨喉咙仿佛被堵住般说不出话来。
他呼吸进去气体,都仿佛化作酸涩火流,烧得胸腔都在剧烈发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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