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名宗手插在裤袋里,大步从车上走下去。少顷个保镖走上车,在方谨身侧欠欠身,礼貌道:“该走——请。”
方谨指甲深深陷入指腹肉里,片刻后沉默起身,随保镖走下这辆深夜公路上孤零零停靠在站台边公交车。
那天在回海德堡路上他翻开那本诗集,可能是经常翻阅缘故,直接就打开磨损最甚那页,是叶芝著名《APrayerforMyDaughter》。
他漠然目光行行往下,精装铜版纸页面光滑平整,直到中间行字下有轻微指印,应该是阅读时指甲划出来痕迹:IncourtesyI’dhaveherchieflylearned;Heartsarenothadasagiftbutheartsareearned……
得到人心只能靠赢取,而非馈赠。
他为什要后悔。他从小就生活在随时丧命恐惧中,如何活下去是每天睁眼就真切摆在眼前问题,那些春花秋月、情窦初开甜蜜与感伤都跟他绝缘,简直是不可理解东西。
但他又确实是个青春少艾孩子,在这个年龄段里,要说对未来没有任何丁点美好期待那也是假。
选择顺从确实能解决目前性命攸关困境,但他又隐约知道,如果真口答应话,也许将来有天会非常悔恨。
“也是,你毕竟还小。”
顾名宗几不可闻地叹口气,声音里似乎有点微微遗憾:“那这样,如果未来有天你后悔,们可以坐下来重新把这个交易协商次……但只有次机会,方谨,好好把握,到你真正后悔那天再拿出来用。”
方谨闭上眼睛,合上书轻轻扔在边。
在他身侧惨淡路灯飞速逝去,车队沿着公路向德国边陲德累斯顿行驶,很快融进与之同色深夜里。
方谨久久地沉默着,惨白灯光下他面孔没有任何血色,眼睫垂落在鼻翼边留下深深阴影。
“……答应你,”他最终道。
那声音仿佛刚出口就消散在空气中,又仿佛化作道道无形锁链,从虚空中将切都密密匝匝捆缚在最深夜幕里。
顾名宗站起身,继而低头在方谨眉心印下个吻,顺手把刚才那本书丢给他:“送你。”
那竟然是本叶芝诗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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