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是头次这样不听话。
上个世界倒也不是没演过这样人设,只是那时候无论如何都知道只是做戏,听见导演喊“卡”也就算是演完,自然没什可担忧。
可这回却没人给他喊“卡”。
人设就是嚣张跋扈,刚刚那场戏居然还加5分评价分。他不担心那些公公侍卫去皇上面前说他坏话,也不怕皇上知道记恨他,纨绔甚至顽劣名声在外头传得更响亮,人们更看不起他——即便很清楚考核世界要在这里生活世,现在表现会直接决定未来处境,这些小事也都无所谓。
他就只担心顾蔼会生他气。
那天在国子监,他居然还打过去假山下把小王爷强行拎回府去念头。
被扛来扛去地扔路,已经多少有些适应,顾蔼撑着榻沿坐稳,正要示意他帮自己解开哑穴,陆澄如却已半跪下去。
小王爷这些日子精细养着,原本清瘦脸颊稍稍添些肉,愈显出与年岁相符少年模样。只是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,脸色还显苍白,吊着胳膊绑带早不知扔去什地方,让人看着心里便觉堵得慌。
陆澄如低着头不吭声,手牢牢按着他不准动弹,掀着衣摆挽起裤脚,拿帕子在下人送来热水里浸透,细细地替他敷上已隐约青紫膝盖。
那双眼睛里凉薄锋锐早黯,只剩下安安静静没落躲闪。
马通人性,背上沉只管撒开四蹄飞奔,卷起片纷扬雪花。
层层宫阙纷纷楼阁,转眼就已出外人视线。陆澄如言不发地将人拎起来,单臂挎着他纵马疾驰,原本吊着胳膊绑带被他随手甩开,空着手紧紧护在顾蔼身前。
自幼求学苦读诗书当朝首辅还是头次被人带着这样肆无忌惮地狂奔,顾蔼仍被点着穴说不出话,张张口又合上,静静听着耳畔凛冽风声。
陆澄如手臂始终牢牢护着他。
少年王爷身上远比雪地里风滚热,胸口熨帖着脊背,像是将在阶上跪得冰冷颗心也投进热血里焐着,灼得他浑身血液近沸,眼中也硌不熟悉烫涩。
要是顾蔼也生他气,不当他是个好孩子,他就守住现在人设,靠着蛮
被那双眼睛引得胸口发沉,顾蔼蹙蹙眉,抬手去扶他肩膀,却扶个空。
顾蔼微怔,低头望下去。
小王爷仍用力扳着脸,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好些肩膀紧绷着。明明看着就是随时准备挨训架势,却偏偏还要咬牙争那口气,脖子脊背挺得直直,闭着眼睛绝不朝要教训他逼他读书恶势力低头。
顾蔼哑然,轻笑着俯身拉住他,把人扯进怀里,安抚着将手覆在小王爷颈后,打着圈慢慢按揉。
陆灯抬起脸,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。
陆澄如挟着他纵马,过朱红高墙,过重叠宫檐,终于在那片熟悉荒败宫苑外收缰。
下人们似乎早熟悉王爷纵马回府张扬架势,今日马上多个人也不敢觉得奇怪,匆匆伺候迎接,忙乱中倒也生出几分难得热闹。
热水烧好备着,驱寒汤药熬出来搁在桌上,换洗干净衣物在暖炉上烘暖,厨房紧锣密鼓地张罗起饭食。
陆澄如不理会紧锣密鼓忙碌着下人,扛着顾蔼路进屋,放在卧房暖榻上。
顾蔼: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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