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是跪得再久,连人也伤,毁志向折心志,那个人也就跟着死半。活着只是个游魂,只是凭着余习撑着,仍做着该做事……然后或许哪天,到正合适时候,就将整条性命交付出去,换个民安国泰海晏河清。”
顾蔼心跳微快,垂在袖子里手下意识攥紧。
小王爷替他将两条腿都敷妥当,蹲在榻边仰头:“先生也在等那天吗?”
黑眸清亮,直直地落进人心
“不妨事,陪先生坐会儿。”
因为被收小徒弟扛着扔到马上抻腰这种事是绝不能说,顾蔼平淡开口,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,引着他坐在榻上。
小王爷点儿先前影子都没,乖乖顺着他力道坐下,乖乖仰着头,眨着眼睛等他说话。
“原本还是想训你。”
被他这样看,顾蔼心就彻底软下来,解衣带替他把胳膊重新细细吊好,轻叹声屈指敲他额头:“怎这般冲动?无非是跪跪就过去事,你这样虽说替解围,可知道自己要受多少非议指点……”
陆灯:…………
不喜欢读书那句话是真心。
他向来不会撒谎,刚才问那些尚能否认,这时候却是全然不知道该怎说,急得从耳朵尖路红到衣领里,只讷讷低头:“顾,顾大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,头顶却被“啪”地轻打巴掌。
陆灯被吓跳,本能抬头,迎上当朝首辅点都不严肃严肃神色:“叫什?”
不讲理跋扈王爷名声,替对方横冲直撞出条路来。
也是值得。
顾蔼揉揉他脑袋,眨眨眼睛,指向自己喉咙,朝他打个手势。
陆灯慢慢瞪圆眼睛,脸上腾地红起来。
全然忘自己点过对方哑穴小王爷手忙脚乱,从身后怀抱里滑下来,抬手替顾蔼解穴。闷着头就要往外上树,被顾蔼眼疾手快拉住:“听说王爷怀恨在心,要报复?”
“那就让他们去非议指点。”
陆澄如打断他话,抿抿唇角低下头,沉默片刻才又跳下榻去,扶着他靠在榻上,继续拿热水浸帕子给他敷膝盖:“听——长辈说过,跪久人是会伤。”
顾蔼微怔,低下头望他。
“腿伤,每年冬天都要疼,疼得厉害时候站都站不起来。”
陆灯低头投着帕子,滚烫热水熏得手背通红,却依然极仔细,专注得像是在做件极不容马虎事。
头上力道根本都不疼,语气也不凶,连板着脸冷淡神色都点儿也不吓人。
陆灯抬头瞄着他,唇角点点翘起来,轻抿着望向顾蔼故作冷厉神色,先忍不住弯眉眼淌出笑意。
顾蔼还打算作势再吓吓他,张口自己却也兀自失笑,抬手想要拉他坐下,腰上忽然阵抽疼,忍不住咬着牙吸口凉气。
“先生!”
陆灯心头跳,忙去扶他:“怎?忘先生是读书人,那时忘留力道……”
陆灯:……
陆灯不敢动,停下脚步,顺着他力道挪回榻边。
还从来没见过小王爷乖成这样,顾蔼越发忍不住笑意,轻咳声:“好好拾掇拾掇?”
陆灯:……
小王爷脸上烫得能煮鸡蛋,向来严肃刻板相爷头次找到这种事上乐趣,笑吟吟望着他:“还——不喜欢读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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