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医功成身退,笑吟吟朝他颔首,举步离开,顺手替两人带上门。
陆澄如被他手掌碰,眉眼就柔软下来,纯黑眸底像是洒片晶亮星华,仰头翘起唇角。
顾蔼心头忽然像是被狠狠掀开片浓雾,落下目光朝他笑笑,展臂圈住小王爷单薄肩背,往怀里拢进去:“先生知错,对不起。”
陆澄如是真才到门口,刚刚老太医说什鬣狗野狼都没能听懂,茫然眨着眼睛抬头。顾蔼却只是朝他笑笑,慢慢收紧手臂:“先生最近大概会有些忙,若是没时间看顾你功课,要记得自己多学学,晚上先生定然陪着你……”
他都已经为将来事盘划计算好,再要活下来,就远要难得多。
顾蔼呼吸微摒,抬头望过去。
陆澄如不知什时候站在门口,端着给顾蔼煎好药,悄悄探头往里面望着,不知是听还是没听见屋里对话。
老太医拎着药箱往外走,朝陆澄如笑笑,又摸出包甘草糖塞给他,拍拍小王爷没受伤肩膀。
“可你都已经驯化他——他都已经懂事,能扛着你到处跑,能帮你踹鬣狗野狼,满心满眼都是你。结果你连人家愿不愿意陪着你冒险、愿不愿同生共死都不问,是不是有活命脱险办法也不找,挥手就不要。”
“这世上哪来这好事?”
比谁都腼腆听话,得有人精心照看着……”
“打住,这是相爷事。”
老太医不打算听他唠叨,摆摆手拎拾药箱起身:“相爷人,相爷不照顾,说给别人听有什用?”
顾蔼微怔,下意识打住话头。
“曾在野外见过匹马,孤零零没跟着马群,却比跟着马群跑还快。看着瘦得骨头都出来,打架也从不服软。”
现在还不算绝路,要想找到转机,还得多下些功夫,多铺几条路才行。
*
入夜,王府把
顾蔼怔怔靠在榻上,刻意忽略着痛楚自心口飞快蔓开。
老太医没再理他,拉着陆澄如压低声音絮絮叨叨,时不时飘出几句“相爷文弱”、“克制”、“腰不能不好”话音。
顾蔼听得焦灼,咬牙撑身起来,挪着要下榻,被陆澄如眼瞄见,飞扑过去扶住他:“先生!”
少年王爷紧紧扶着他,眼里满是紧张关切。
顾蔼低头望他,胸口痛楚愈盛,却仍努力朝他温和下神色,接过药放在旁,轻轻揉揉小王爷头顶。
老太医低头整理着药箱,不紧不慢说下去:“后来有个驯马人,把它给养。整日里割最好草喂它,给它刷毛洗澡,和它同吃同睡。马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,套上鞍鞯,扯缰绳能从人头顶上飞过去,脚就能踹翻头鬣狗。”
顾蔼听得专注,老太医捻捻胡子,随手盖上药箱:“可是后来,朝廷来征兵,那个驯马人不舍得带它上战场送死,就解开绳子,叫它跑。”
他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,顾蔼心头微沉,蹙眉稍直起身:“然后呢?那马怎样——可跑吗?”
“马?找人三天,没找着,找个断崖跳下去。”
老太医笑声,拍拍药箱上浮土,意味深长地望顾蔼眼:“你见他浑浑噩噩活得难受,心里不落忍,把他带回家好好养着……这无非是人之常情,也没什不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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