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人朝他拱手,出门。
云琅扶着桌沿,站阵,低头笑下。
他放下暖炉,捞住镣铐叮当作响铁链,攥在手里,慢慢坐回黄花梨木太师椅上。
琰圭九寸,专伐不义。
有背德、弃义、行卑、信劣者,使诛讨之。
雕梁画栋都还在,前府后园,进富丽堂皇,二进秀丽幽深,曲廊亭榭,远比寻常王府气派。
云琅被人领着,穿过大半个王府,带到处格外不起眼偏殿。
“王爷说,他还有棋局未,脱不开身。”
下人引他入门,在殿中坐下:“请云公子在此稍待。”
室内暖意融融,大概是烧地龙取暖。云琅顺手换个暖炉抱着,正在研究太师椅木料,闻言抬头:“什局?”
镣铐都是上等精铁打造铸成,冰冷粗砺,沉甸甸压着手脚。
云小侯爷和那些皮糙肉厚死囚差得远,逃五年,身形又早比当年京城里锦衣玉食单薄许多,腕间已被磨得伤痕累累。
他手腕白皙瘦削,被木枷牢牢禁锢着,宽大囚衣下腕骨清晰分明,衬得伤处血色格外显眼。
西门仆从去禀报王爷,玄铁卫停在门外,沉默良久,霍然出刀。
云琅不闪不避,凌厉刀风劈面掠下,狠狠刮过眉心,臂间紧跟着微微沉。
常年闭锁,正门已厚厚积层灰,足赤金匾额也难逃例外,早变得灰蒙暗淡。
云琅站在府门前,多看几眼,视线被玄铁卫牢牢挡住。
云琅抬头,朝他笑笑。
为首玄铁卫姓连,叫连胜,端王给起名字。
玄铁卫都是是端王亲兵,从朔方军时就跟着端王。后来端王从朔北回京,连胜也跟着回来,进禁军殿前司,做过三年殿前指挥使。
云琅深吸口气,闭上眼睛。
从御史台到刑场铡刀底下、再路到琰王府,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终于点点淡。
他向后靠进椅子里,抬手捏捏眉心,肩背又撑几息,也点点、无以为继地松懈下来。
琰王府很安静,偏殿就更安静。窗外连走动声音也没有,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,和越来越凛冽风声
下人板眼:“棋局。”
“打搅下,你这里真是琰王府?”
云琅撑着桌沿,向窗外看看:“琰王萧朔。从玉,炎声,琰琬琰,意思是美玉那个……”
“不是。”下人道:“琰圭琰。”
云琅微顿,收回视线。
木枷应声碎开。
仆从从府里小跑出来,将门敞开。玄铁卫收刀还鞘,挥手领属下牵过马车,进王府-
府里远比想清净得多。
当年重修王府,先帝再升格规制,礼部尚书三代老臣脾气古板,险些气得辞官告老还乡。京城传说,琰王府白玉作底琉璃为瓦,屋里堆得全是奇珍异宝,地上铺都是铜钱金子。
自端王过世后,云琅就再没进过王府。只当坊间传言夸张离谱,路走过来,才发觉传言也有传言道理。
云琅老往端王府跑那些年,没少被老御史,bao跳如雷地堵门,多半都是靠连胜替他瞒天过海、蒙混过关。
“正门不能走。”
玄铁卫凝注他半晌,侧开头,向旁边指:“西门入。”
云琅点点头,朝西门走过去。
待斩死囚,在监牢内必须铁镣重锁。御史台纵然尽心尽力,也摘不掉云琅铁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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