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除非。”萧朔神色淡漠,抬手拨下烛花,缓缓道,“他日再见,亲手取他性命。”
老主簿黯然无话,静立旁。
“那时年少,只知道满腔怨恨,滔天不公。”
萧朔道:“原本想,无非豁出去查个清楚。不论此事同镇远侯府有没有关系,都同他无关。”
“犯天威也好,丢爵位也罢。”萧朔垂眸,“大不就要块穷山恶水偏远封地,如果真牵扯他们家,就把爵位交出去,换他,并带走。离京城远远,再不回来。”
老主簿不懂这些朝堂之事,只是仍咬牙道:“云,云公子他——”
“第二日,他带着让行冠礼袭爵圣旨,来祭拜父亲。”
萧朔道:“劝就此罢手,不再翻案。”
老主簿长叹声,闭上眼睛。
“应。”萧朔淡声,“但只有条,让他说清楚,事情究竟始末。”
“现在想来。”萧朔笑声,“那时简直愚笨透顶。”
端王之难,事涉争储。
除他,剩下人说不定都猜着是怎回事。
先帝已经失去个儿子,纵然心中再猜到过往始末,也难以下得去手、去往死里再查另个。
“怎能怪王爷?!”
萧朔意识已近昏沉,攥住他手腕,胸口起伏,眼底死死压制激烈血色翻腾起来。
“没有外人。”云琅轻声,“你要对动手,不用顾忌。”
“云琅。”萧朔耳畔嗡鸣,听见自己嘶哑嗓音,“父王母妃,覆盆之冤,尸骨未寒。”
云琅像是冷,微微打个颤,垂眸不语。
“重查冤案,不牵连你。”
”
萧朔道:“先帝重重叹口气,带着那几个大臣走。”
萧朔垂眸,看看掌心:“他走下来,跪在面前。”
……
少年萧朔独自苦撑王府,连月余,心力体力都已到极限,视野模糊,撑着染血玉阶抬头,还要再叩下去。
老主簿胸
“他依然不说,只把匕首交给。”
萧朔笑笑:“自缚双臂,站在面前,叫只管解气。”
少年萧朔攥着那把匕首,在漫天风雪里立三刻,放声朗笑,将袍袖霍然斩断。
割袍断交,恩尽义绝。
端王府自此闭门谢客,封府不出。萧小王爷立下血誓,再不与云麾将军动手,除非——
老主簿哽声道:“哪有这等道理?纵然先帝为人父,先王也是他儿子!难道就这白白——”
萧朔道:“罢。”
老主簿打着颤,低头闭上嘴。
“先帝宽仁,却失于公允,又瞻前顾后、优柔寡断。”
萧朔道:“也是后来才知道,那时先帝身体已每况愈下,储君之位旦空悬,朝野必乱。”
“端王府自取其祸,怪不得你。”
“你与镇远侯府无干,查出你家。”萧朔视野里片血红,死死攥着他手腕,“端王府辞封爵,自请去封地,用爵位保你。”
云琅仍不出声,避开他视线,手上用力,想扶萧朔起来。
萧朔膝行退两步,朝他重重叩拜下去。
……
云琅伸手扶住他,将他托起来。
边上内侍不敢多话,小心着劝:“小侯爷,地上太凉……”
云琅冷声:“退下。”
内侍噤声,屏息悄悄退出殿外。
云琅看萧朔半晌,攥袖口,抬手替他拭拭额间躺下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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