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天地牵累你。”
云琅笑笑,阖眼缓声:“卖卖酒,顺手为天地立个心。”
……为天地立心。
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
前朝先贤张载横渠四句,学宫里人人被先生教着背过,真记进心里,化作胸中千岩万壑、山高水长,就
萧朔见云琅不动,端参汤抵在他唇边,低声道:“若你这次能将朝堂理清盘顺,连景王这等平庸资质监国,也能如常运转,不必非要依靠明君强臣才能治世……”
云琅胸口牵扯,回握住萧朔手,低头喝两口参汤。
萧朔轻声:“从今以后,或可不必再有挚友知己,重蹈你覆辙。”
云琅压下眼底涩意,呼口气,吹毛求疵找茬:“挚友知己?”
萧朔抬下嘴角,将尚且温热参汤含,单手拢住云琅脊背,慢慢哺给他。
“整日里提心吊胆,怕被清算旧账,怕被报复寻仇,如何踏实下心来做事。”
萧朔淡声:“历来君权更迭,都伴随着血洗宫廷,朝野动荡少说要三五年来休养,才能稳定。”
“你如今,若求是位及至尊、共登极圣,这样做自然没什不妥。”
萧朔看着云琅:“无非百姓多苦几年,朝堂元气大伤,根基多损几年罢。”
云琅点点头,缓缓道:“若要物阜民安、天下大治……”
不是,难道景王是?”
“如今看来,他最合适。”
萧朔道:“你受往事纠缠,身负血债。如今无论做什,都仿佛带‘复仇’二字,天然不具公允立场。”
云琅从未听他说过这个,蹙蹙眉,慢慢坐直。
“无论变法变成何等地步,如今朝中*员,势必不可能尽数裁撤。况且即便是如今,在当今皇上手下,也是有得力能办事*员臣子。”
云琅喝净最后口参汤,呼口气,抵在萧朔胸肩:“这条路要走很久……比收复燕云久得多,比打场胜仗难得多,到最后也未必能成。”
“姑且试。”萧朔道,“你同去同归,人生世,路并不长。”
“还以为是跟你卖酒享福。”
云琅忍住笑,摇摇头,像模像样叹气:“原来挣是卖酒钱,操是安天下镇家国心。”
萧朔抬手,在少将军背后揽住:“是牵累你。”
“若要天下大治。”
萧朔道:“来日执掌君权,必须是个在当初那场血案里,至少在明面上两不相靠人。”
这个人不是当今皇上派,故而有资格坐到这个位置上,承袭大统。可也同样没在那场血案里被端王牵连,同朝中派系对立臣子并没有不死不休刻骨血仇。
甚至这个人也不能直接参与变法,因为变法改弦更张牵扯太广,若要立法护法就要雷霆铁腕,势必树敌无数,注定不能再得众心。
“况且……你如今为后世试。”
萧朔道:“这些人未必参与当年事,可在那场党争里,却也确站在父王对立面。”
云琅静片刻,点点头:“不错……还不少。”
云琅从商恪那里拿到过*员名录,在心中过遍:“当今朝中,从三品之下,少说要有半。”
“试想。”萧朔道,“若你来日弑君共掌天下,这些人会如何?”
云琅扯扯嘴角:“如芒在背,坐立不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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