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谏静刻,慢慢道:“此番来云州城,是替父履约,来接故人回乡。”
守军怔怔,又看眼萧朔。
“好。”
守军笑道:“这些年,朔方军已被忘个干净……哪个若能叫接回去,好生享福过安稳日子,走八辈子大运。”
守军朝萧朔拱拱手,视线在黑白两匹骏马上停停,不舍挪开。
景谏无奈,笑笑:“教书先生便不能从军?”
“你也从过军?”
守军有些诧异,抬头,上下仔细打量他:“给人当师爷?”
景谏摇摇头:“养兔子。”
“原来是做饭伙头兵。”
守军听出他汴梁口音,仔细核对路引,逐个对照盘查:“乱成这样,有法子都往京城跑,你们倒不远万里往这来,什朋友这般要紧?”
景谏道:“生死之交。”
守军愣,握沓路引抬头看他。
景谏压心中念头,不动声色低头道:“若核准过,还请辛苦,将路引用印……”
少将军说要乔装入城,不能引人怀疑,不能叫人认出原本身份。谁若被揪出来,便要绕着云州城跑整整十圈。
云州城自古叫云中,战国时赵武灵王行胡服骑射,向北拓疆,疆至河套而云中城生。
历朝历代,云中、雁门都是边境屯兵重镇。
朔方军不入应城,驻扎在云州这几年,固守着疆土最北端,与西夏和辽人常年对峙,已渐渐同云州城守军百姓融在处。
边城人杂,最容易混进各路眼线密探。城门守军正逐个排查文牒路引,看见辆徐徐走过来马车,伸手拦住:“何方来,名字,来云州做什?”
“汴梁来。”
军中无人不爱马
守军失笑,却又旋即正色,拍拍他肩:“菜刀也是刀,从过军就是好样,来这云州城就算是自己人。”
日复日死死扛着西夏铁骑,云州城与朔方军早连在处,少年长大便去从军,扛不动枪、打不动仗老兵退下来,城中百姓日子过得再紧,也会设法凑钱接济供养。
千疮百孔边城,伤痕累累铁军,打断骨头连着筋,再难分得清楚。
守军用力按按景谏肩膀,不再多问,又看看引着黑马萧朔:“他年纪这般轻,也从过军?”
“是家少主人,如今在京中禁军供职。”
如今云州城中处处可见朔方军,景谏远离军中数年,被认出来可能还小些。
刀疤等人去岁入冬时才走,此时回来,纵然特意乔装易容过,若被抓着挨个盘问,也免不得要露馅。
景谏牵制着城门守军,不着痕迹,将身后车队侍从挡挡。
“看你斯斯文文,不像江湖人,也不像从军,倒像个教书先生。”
守军将路引拿去用印,顺口问道:“如何竟还跟人结生死之交?”
景谏早打点妥当,客客气气拿出众人路引:“同旧友有约,来云州拜会故人。”
守军皱皱眉,抬头仔细看眼风尘仆仆车队。
这些年北疆战乱频频,敢来云州人已少许多。也有京中来,十个有九个都是两地倒腾货物商贾马贩。
富贵险中求,世道越乱,这份利润便越可观。故而纵然冒着卷进战乱丧命风险,也总有人来做。
由那安逸京城千里迢迢过来,特地走亲访友,却头回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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