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继位都样。”御史中丞写完最后个字,“问你,琰王与云将军交过来,是威名赫赫朔方军,还是整肃朝堂、扳正皇位?”
侍御史答不上来,苦思半晌,茫然道:“这些不都是?”
“都不是。”
御史中丞投手中竹笔,将那卷文书抄起来,起身道:“他们交回来,是你能放心高声说话、*员能放心做官任事,将士们放心打仗,百姓放心好好过日子,原本早就该有那个坦荡天下。”
侍御史愕然立在原地,定定望着他,胸口起伏。
御史中丞:“无异于为当今皇上具状定罪。”
侍御史悚出身冷汗:“大人!”
“到眼下关口,虽然早已没转圜余地,可这种事大人岂能家担承?”
侍御史急道:“自古谤君是不赦之罪。纵然如今情形,难道新君继位,会容忍个亲笔伐君定罪御史?大人三思……”
“三思过。”御史中丞重新埋头,“本官要写得快些。”
那侍御史迟疑下,悄声道:“要不要再缓缓?”
“如今大理寺卿、开封印皆因事出京,刑部未复,法司只剩御史台。”
侍御史道:“大人要做事多,两件缓办,不会受责……”
御史中丞搁笔,抬头问:“为何要缓办?”
侍御史被他问住,有些语塞,涨红脸立在原地。
汴梁,御史台。
云厚天低,无边无际徐徐霖雨将天地连成片,城中静得只能听见淅沥雨声,青石板官路已被洗得尘不染。
御史台连轴转整宿,灯烛通明,还有人抱着卷宗匆匆进出。
清新凉爽水汽裹着汴梁,随风连绵入户,尽数拂开彻夜未眠疲倦。
“大人。”
他怔忡立得太久,久到眼底都隐隐蓄水色,才打个激灵,豁然回神。
御史中丞推开窗子,叫雨后清新晨风灌进屋内,不再耽搁,披衣快步出御史台-
禁宫。
阴沉沉文德殿内,繁重华
侍御史张口结舌,半晌无言。
“参知政事大人对说过,要揽此事,好生掂量。”
御史中丞埋头写阵,攥着袖子扇干墨迹:“这有什好掂量?那两个人,莫非还信不过?”
“琰王与云将军自然信得过……可如今情形,琰王并无要继位意思啊。”
侍御史心底发急:“若是旁人继位——”
京中旦夕瞬变,从第封北疆大胜捷报飞回汴梁,御史台便不曾停下过哪怕片刻忙碌。
最近骑快马送回京城,是襄王自呈昔日如何驱使镇远侯压制陷害云琅,又丢卒保帅,舍云氏族保六皇子脱罪画供文书。
御史台奉旧制监察行政,纠察执法、肃正纲纪。凡拟惯文书老文吏,只要看眼,便知道这封文书若整理妥当用印发出去,会在朝野掀起何等石破天惊、地动山摇。
“此封文书拟妥,不止证云麾将军清白。”
侍御史攥攥拳,埋下头低声道:“更无异于……”
侍御史快步过来:“这是参知政事要案册,已整理妥当。”
御史中丞还在拟另份文书,头也不抬:“备好,天明送政事堂。”
侍御史应声,看看案上摊开文书,欲言又止。
御史中丞看他眼:“还有事?”
“大人,这封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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