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下手庞辖都撑不住,活活累倒几次,商恪却日日连轴转,彷佛不知疲惫般。不止卫准拦不住,连参知政事雷霆骤雨地训斥几次,他也只是挨训时老老实实去歇息,老相爷走,便又披衣起身,叫人拿来云侯留下碧水丹。
“商兄心中,尚有死结未开。”
卫准走到参知政事身后,低声道:“襄王在乌台狱内,自作自受,被罂粟毒与降真香折磨耗竭而死。消息传到大理寺,他恰好将卷宗尽数理妥,移交政事堂……”
“琰王与云侯大义,先后以复仇、天下替他续命。”
参知政事知道卫准要说什,握手中那杯酒,视线落在湖中青白月色上:“如今大仇得报,天下事毕……原来师徒挚友,竟不配放在他心上。”
“还病着。”
卫准怔下,低声道:“相爷……不曾去看过?”
“老夫去,他又要硬爬起来,用那些从云侯手里要去虎狼之药,撑出个没病样子给老夫看。”
参知政事皱眉,拂袖道:“看便心烦,老夫懒得去。”
卫准听懂,时哑然,再度俯身:“下官代他……给老师赔罪。”
后来正月被单拎出来,也仍是极隆重吉日。
本朝商贸兴盛,不再有安身静体规矩。人们忙着置办新衣节礼、走家串户,冬节反倒成拜师访友大日子。
卫准递拜帖,与通判并被引进王府,来消寒窝冬故人已差不多到齐。
虔国公这年坐镇京城,专心护持变法清缴余党,如今好容易得空喘口气,正扯着殿前司都虞候开怀痛饮,酒已喝到第三缸。
蔡太傅叫几个小哄着做帝师,年下来白胡子气飞大半,被礼部与工部尚书齐好声好气劝着,勉强收第十七封辞官致仕奏摺。旁恰好路过梁老太医寒碜句,又气得老帝师怒发冲冠,撸袖子火冒三丈杀过去。
卫准心头倏沉:“相爷──”
参知政事冷声道:“不是?”
卫准说不出话,静静立阵,慢慢敛起袍袖,将手握紧。
死地跋涉回来人,最能看出同路后来者。商恪投入襄王帐中,为讨回清明朝局,
参知政事看他半晌,摆摆手,言不发踱到亭边。
商恪这场病,其实在入秋时就已有征兆。
本朝从根上来冗官冗政,几代难解荫官泛滥。佑和朝几次想要下手裁撤,却都因为牵涉太广,到底无疾而终。
依照云琅与萧朔下去巡查前安排,诸事已定,这场裁撤只要在三年内安置妥当,都不至生出什乱子。
可商恪却好像不曾收到云琅留书回信,第刀便朝着商家下手,裁尽荫补闲官空饷。趁朝野愕震得然无措时,快刀斩乱麻,利落斩尽世家大族余蔓旁枝。
御史中丞如今升任御史大夫,领下监察考评朝中*员差事,越到年尾越忙。
他今日带茶壶来,边牛饮琰王府上好贡茶,边还领三四个精干吏员,埋头翻着身后箱子云侯与琰王从各地巡查带回文书卷宗。
好好琰王府,老主簿笑吟吟带着人来回安抚招待,俨然已是片兵荒马乱。
卫准时不知该挑哪处落脚,迟疑刻,看见来人,忙俯身施礼:“相爷。”
参知政事负手过来,免过他礼:“商恪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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